元臻雙目暴睜，手中劍柄扔了出去，将那人釘在了樹上，斷了氣。

“少卿——！”元臻一把扶住南少卿，驚慌的眼淚都湧上了眼眶，不知所措的碰都不敢碰他，“少卿……少卿……”

南少卿嘴角湧出大股的鮮血，看向元臻：“簡譽，我活不成了……你回到京城，去我家看看……要是施芮……和我的兩個孩子還活着……你替我保護好他們……”

元臻拼命點頭，一手箍住他的後腦勺抵在自己額頭上，眼淚滴滴落到他臉上：“少卿，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他們的。”

南少卿已經沒有了力氣，一直快要跳出嘴巴的心髒也慢慢靜了下去，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昏暗了：“簡譽……我把施芮和孩子托付給你了……”

“大哥——！”元臻痛哭出聲，望着一望無際都是死人的土地，摟抱着南少卿的屍體，發自内心的感到絕望。

等元臻找到兩個孩子的時候，已經精疲力竭，滿身的刀傷和灰塵，周遭除了他們别的一個活口都沒了，許是因為他們兩個身子小，所以才沒被敵人發現。他們兩個躲在稻草堆裡，面無表情雙目無神的望着地面，小南風緊緊攥着小南方的手，不知道餓了多久了，兩張小臉都焦黃焦黃的，又似乎困倦的很了，卻害怕的不敢睡去，生怕睡夢中就被奪走了生命。

元臻牽着他們兩個回家，背影在月光下拉的又黑又長，好像肩頭扛着兩個千斤重擔，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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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背靠在牆上，聽他講起往事眼中湧上一片水霧，眼前湧現起娘親為了保護自己和妹妹，拼命揮着手讓自己快跑，藏起來，被敵人一劍刺死的慘狀。而自己的父親，臨死都沒有再見上一面……

“您派去的那組人馬沒有幫上忙嗎？”歐陽謙問道。

“朕去南家找，沒看到他們的屍體，也沒見他們的人，他們，是卧底。朕以前，經曆過不少背叛。”

“當年烽火亂世，各個國家都太亂了，往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歐陽謙寬慰道。

“朕這些年無數次的自責，如果朕能早點有這個手腕和能力，南家就不會家道中落，少卿南征北戰這麼多年，一直擁護朕，擁護朕的江山，他得到了什麼？南家一家子幾十口人，全都因為朕的無能喪了命。”元臻一手撫上自己的額頭，上下搓了搓，一顆晶瑩的水珠從臉上滑落到下巴處。

歐陽謙看的真切，歎息道：“是那個世道太亂了，那些年，各國大戰無休無止，您不必太自責了，将軍和夫人不會怪您的，我弟知道了真相，也不會怪您的。”

“朕其實這些年對南風南方特愧疚。”元臻強忍着哭腔道，“朕身處上位，不會體恤入微，他們年紀那麼小剛到生地兒肯定會放不開，會怕……可是朕卻沒有顧慮到，還是每天忙忙碌碌，該幹什麼幹什麼，朕一點都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孤時說得對，朕欠他們倆的，何止是養育？如果不是因為朕的江山，他們兩個一直以來不知道會有多幸福，他們在家裡都是一大家子的手中寶，到了朕這兒，就變得什麼都不是了……朕總是嫌南風性子烈，不服管教，可朕都沒有像少卿一樣，耐心的教過他一次道理，也沒有像施芮一樣，給過他一次溫情……朕特愧疚兩個孩子……南方，她還死在了離家幾千裡的地方……朕的良心會譴責朕一輩子，朕對不起這個孩子……”

歐陽謙憶起南方蒼白的臉頰，緊閉的雙眸，心中陣陣揪痛：“譴責又有什麼用呢？人已經不在了……”歐陽謙看元臻心裡難受的緊，心中感慨萬分，“南家皆是為國盡忠而死，這次朱麟帶走了元國的布防圖，我知道，每個人都懷疑我弟為了朱麟叛變了，他們都已經要成親了，誰還會相信他是清白的，他生平最恨别人往他身上潑髒水，現在，卻連個表明自己立場的資格都沒有。”

“這事怪朕，少卿在跟朱國對戰之時，朕讓他殺了觀戰的太子，那是朱悅唯一的龍子，之後就再也沒有生過兒子，他被惹惱了，對少卿記恨在心，趁我們被埋伏之時，突襲了南家。這些年朱悅一直對元國虎視眈眈，不斷挑釁，不僅想吞并元國，也是想為他兒子報仇。”

南風蓦地瞪大雙眼，原來自己家族慘死，都是因為他下達的這個命令？父親戰死在駒前，娘親和家裡的人全都被亂刀砍死，都是因為他的一句話，一個命令而已？水霧漸漸湧上來，南風失魂落魄的四處觀望，在這個院子裡，仿佛能看到自己幼時和南方一起玩耍的場景，多諷刺啊……

“我弟和南方不知道這件事？”

“他們不知。”

歐陽謙松了一口氣：“那就好，能瞞着就瞞着吧，别讓我弟知道這件事。”

本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聽到這句話眼神突然失焦了，瞬間眼淚不可置信的滑落下來，自己這些年唯一依賴的人，得知這麼大的消息第一反應不是告訴自己真相而是想着怎麼瞞着自己？這是自己整個家族的過去，自己迷糊的活了這麼多年，不知道父母因何而死，自己和妹妹因何沒有了家，他知道了真相，竟然是這副态度？他在擔心什麼？擔心自己知道了真相會因此怨恨元臻，對元臻不利？

南風徹底寒了心，他不知道是這個消息對自己打擊大，還是歐陽謙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