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柒休觐翻來覆去都睡不着覺,滿腦子都是他跟那女子溫柔缱绻的畫面,仿佛能看到他修長的手指微微撫過她胸前的隆起,慢慢滑到細瘦的腹部,一手解開她的腰封,一手溫柔的捧着她的肩胛骨,嘴唇順勢吻了上去,附在她耳邊說一句:“我愛你。”然後親吻轉向她纖細的天鵝頸,吻得女子動了情,身體不時地磨蹭着他,兩人親親密密,情水相容。
真是要瘋了!柒休觐一骨碌坐起來,煩躁不已。他跟自己已經分開了,他對别人做什麼都是應該的,你生什麼氣?你吃什麼飛醋?你有什麼資格吃醋?人家根本都瞧不上你,你還滿心思的想他幹什麼!
可是憑什麼?憑什麼自己一直想着他念着他,為了他來邊疆吃沙子,如果不是因為他,自己怎麼會想來戰場,怎麼會遭受那些羞于啟齒的事情,那些糾纏了自己無數個夜晚的噩夢,如果不是自己一心想要與他并肩,這所有的都不會發生,自己或許會平平淡淡的過自己的一生。為什麼自己飽受折磨,他卻能那麼理所當然的跟别人好,還來到自己面前冷嘲熱諷,将自己的堅持和尊嚴都踐踏如泥?他這幾年逍遙快活,自己這幾年受苦受累,憑什麼還要被他諷刺?就憑他身份尊貴就憑他有錢?
可是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不是人家逼你選的,人家沒拿這段感情當真,是你自己當真的,以為他隻會對自己一個人溫柔,對自己一個人好,結果卻發現自己連他的小三小四都算不上,多可笑?你自己眼拙還要去怪誰?你能去怪誰?這一切的苦難都不是他導緻的,是你自己,自作自受。
自己在戰場與敵軍厮殺的時候,痛的每一根筋都要斷掉的時候,身處那所噩夢的時候,渾渾噩噩自殘的時候,守着所謂‘忠貞’的時候,他應該在他紙醉金迷的溫柔鄉裡流連忘返吧,真好笑。
柒休觐越想那股火就越燒越高,到最後恨的目眦盡裂,狠狠攥緊了拳頭,猛地捶向床鋪:“殺了他們!”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從那沖天的怒火中反應過來,“我在想什麼?想什麼呢?”
柒休觐驚慌于自己的心理竟還是如此極端,措不及防的要殺了他們的想法把她吓得差點丢了魂兒,一邊哭一邊猛抽自己耳光,怒罵道:“你想什麼!想什麼!想什麼呢你!你想什麼!殺了他們?你這麼狠毒!想什麼呢!沒用的東西!你沒用!想什麼呢……”臉頰已經被打的淤腫,柒休觐摸了摸因為腫脹而有些軟綿綿的面龐,嚎啕大哭,“沒有他你就活不了了是不是?哭什麼哭!不許哭!沒用的東西!不許哭……”可是眼淚根本止不住,她就自虐般的撕扯着自己腫脹的嘴角往外拽,發狠的道,“我讓你哭!我讓你沒用!”臉頰很快就被她掐破了皮,血順着手指落到被單上,她似乎要把那塊肉擰下來一樣,最後自己疼得受不了了才松手。
發紅的眼圈盯着手上沾着的鮮血,嘶啞着嗓音笑了笑,你不是一直都期待他活着嗎?他還活着,你應該知足了,他愛跟誰好跟誰好,跟你有什麼關系?你受不了了就去遞辭呈,沒人攔着你,這偌大的軍營少了你一個女流之輩又沒關系……
柒休觐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一碰就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去照了一下鏡子,左臉比右臉高上了很多,有些發紫,嘴角上被掐掉了一塊皮。
打了熱水用熱毛巾敷了一下,疼得眼圈兒直泛紅,等把手臉洗好上了藥,床單換好,她就躺到了床上去,牢牢的蓋緊了棉被,自言自語道:“睡覺,睡覺,睡一覺明天啥事都沒了。”
月亮高高升起了,她卻翻來覆去的還是睡不着,實在崩潰了隻能在心裡數羊:“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四隻羊,五隻羊……一千零一隻羊,一千零二隻羊……”她睜開了眼睛,一行眼淚順着眼角滑入鬓發,睡不着,數了那麼久的羊卻還是睡不着,一股沒由來的火氣蹭蹭直上,腳跟使勁跺了好幾下床,“啊……你要死嗎!為什麼睡不着!明天一大堆事都等着你去幹呢!你滿腦子都在想什麼!你還不睡覺你要幹什麼!”
暴怒過後下床找了兩瓶安神藥出來,數了四顆,混着熱水吞下了肚,她隻希望自己可以昏睡過去,最好近幾天都不要醒,除非肚子餓的受不了了自己醒。柒休觐現在腦子裡就跟漿糊一樣,想自己從小到大經曆過的事,遇見過的人,他們都過得怎麼樣了,自己現在又過成什麼樣,依舊要人沒人,要錢沒錢,還真是一如既往。恍惚中才想起自己在休假,明天不需要去軍營了,索性就自暴自棄幾天吧。
沒想到第二天下午她就醒了,肚子咕咕叫的厲害,她起來随便穿了件衣服下去點了幾個菜,讓送到房間裡去,然後又回到了房裡窩着。打開書來看,卻一個字也沒入眼,思緒又不知飄到了哪裡,她隻覺得活着好累,覺得很沒意思,或許是時候回老家去了,好好找個地方上工存點錢,然後一天天熬日子。
“客官,您的飯菜好了。”外面敲門聲響起,柒休觐起身去開門,接過了托盤進來,低聲道,“謝謝。”然後自己默默的吃飯。
好像又回到以前在廣州的時候,一個人的日子,那時候也是一個人去上工,一個人吃飯,一個人逛街,什麼都是一個人,可是心好像沒有現在那麼空。是啊,自己已經比那時候還要老上快十歲了,早已不年輕了,日子好像不管怎麼過都是浪費。
那日軍營裡很熱鬧,大家有吃有喝玩的都很開心,軍營裡也很少有這麼放縱的時候,蘇九卻滿心覺得凄涼,好像突然間能明白為什麼很多時候柒休觐站在人群中,眼神卻都是空的,因為周遭的熱鬧其實都跟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