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營裡第二天一早就有任務來了,汪喬給了她一紙傳書,柒休觐看到上面寫着臨川營地的糧草被人燒了,西麟賊人趁火打劫,兄弟們死傷不少,财物也沒掠奪一空,請求元帥迅速派人支援。
柒休觐磨墨寫了一張欠條,送去了林聰的營帳,用竹箋壓住,然後立刻領命前去。柒休觐習慣性的換上那件起了毛、又縫縫補補的中衣,然後穿上了盔甲,情急之下她來不及細細交代,摸了摸她的下巴,笑着出門了,蘇九擔心的看着她的背影,每次看着她出任務,她都隻能在心裡祝願她平安歸來。
柒休觐到了臨川,被分營裡的情況氣得幾乎一蹦三高,很多兄弟們身上都有數個血窟窿,看起來像是被五指穿透的,往外滲着黑血,臉色烏青。
分營的展黎将軍迎上來,與她說了經過:“柒将軍,西麟不斷在我國各個地界發起進攻,似是在尋找最薄弱之處,你與西麟交戰頗豐,可有應對之法?”
“命人吹響号角,我去會會那個頭目。”
兩軍擂鼓,柒休觐身穿戰甲,待看到對面的人出戰之人是公蔺,當即心裡一陣慌亂,馭馬退了幾步,不能坦然面對當年窺見過自己醜态的人。
“小妮兒,當年之事錯不在你,不用這麼害羞。恍惚記得幾年前尤國一戰,你一刀把我的夥伴劈成了兩半,那飒爽之姿讓我記憶猶新,我很想堂堂正正的跟你比試一番,調整一下狀态,來吧。”
柒休觐聞言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兩軍對戰,柒休觐知道不是計較自己一人得失的時候,調整了一下心态,便對他說道:“來吧。”
柒休觐也沒想到自己能勝,畢竟他噸位在那,不過雖然勝了,自己也負傷不輕,回去整理禀報了軍情,善後的事就交給他們去做了。
柒休觐對碧洲成說道:“今日與我對弈之人,是……公蔺。”
碧洲成收拾東西的手頓了頓:“我也能猜到,為什麼完顔斑要這樣做,不就是想看我們自相殘殺嗎。公蔺當年曾與親弟公裴同在我帳下,本是一等的人才,在我手下也頗為得力,兩人卻在同一日失蹤了,再次相見我才得知,他弟煉化失敗,被放棄了,不知是在逃,還是已然喪命,他……如今卻是西麟的好幫手。”碧洲成顫抖着歎了口氣,“他不記得以前的事了,忘了也好,不然以他的心性,恐會愧疚侵心,自刎而死。”
柒休觐遲疑的問:“他以前是你的親信?”
碧洲成不知在想什麼,良久才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沙啞:“栽培了五年,就快升分營元帥了。”碧洲成搖了搖頭,“不提了,不提了。”碧洲成看到她身上的傷,說道,“蒼蠅紮堆,似要彙集一處了。”
柒休觐早就知汪喬不是什麼好人,噘着嘴說:“我看是有人巴不得我死在戰場上吧。”
“好在你赢了。”
“我也沒想到自己能赢,力量太懸殊了。”
柒休觐傷成這樣險中求勝,公蔺敗了,不知又傷成了什麼樣子,回到西麟,不知會不會受罰……碧洲成止住自己的胡思亂想,承諾這次的封賞包她滿意,又說等明天給她舉辦一場小的慶功宴,就讓她先回去休息了。
慶功宴柒休觐倒是不在乎,隻是現在自己正一腦門賬呢,最在乎的就是賞銀。
柒休觐走後,碧洲成放下了手中的公務,眼神空洞的看着台案上的一支毛筆,這支筆,是自己三十五歲生辰的時候,公蔺送的。他從來沒想着過什麼生辰,平日裡公務都忙不過來了,哪有精力騰出一天時間吃喝玩樂。可公蔺不願意,他非得說三十五歲是個整歲,又說紀念自己參軍二十年整,叫了一些從自己手下出去的元帥将軍們,在自己忙完軍務回來之後,硬是慶祝的玩了兩個時辰。
軍營裡都是男人,沒有送禮這一套,待大家散了之後,公蔺遞上了一個雕刻精美的盒子:“元帥,這支筆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元帥松柏長青,日月長明,健康順遂。”
碧洲成喝過酒,臉頰冒上一抹微紅,幾縷頭發飄灑下來,比平日裡的嚴肅又多了幾分倜傥。
他無奈的笑着接過:“還整這套。”他接過盒子,掂量掂量這分量,連筆盒都是用的紫檀木,碧洲成覺得有些貴重,打開盒子,撚起筆,那筆頭上嵌了一塊和田玉,上面精細的雕刻着站在竹林中展翅高飛的白鶴,連筆身的木頭都是海南黃花梨打磨的。
碧洲成無奈的遞給他:“這太貴重了,你退回去吧,你和公裴都還沒娶親,别亂揮霍。”
公蔺結結實實的推還給他:“這是我托人定制的,可退不了。好歹是我的心意,元帥不要推辭了,您對我兄弟二人的知遇之恩,教導之恩,提攜之恩,我們一直記在心裡,除了平時為您解決一些能力範圍内的麻煩事,也幫不了您别的什麼。元帥用物長情,我想來想去,還是送筆最合适,希望元帥笑納。”
碧洲成又看了一眼那支筆:“我不想讓你花錢,這支筆收了,你參軍以來的月俸賞銀都沒了。”
“錢财乃身外之物,沒了還能再掙嘛,再說還有公裴呢,元帥您的生辰,他去了分營也沒能回來,有點可惜。”
“有心比什麼都強。”
公裴跟别的營裡的将軍打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公蔺聞到消息前去解決此事,擰着公裴的耳朵回來了:“都已經參軍好幾年了,你還這麼混,讓元帥臉面上都沒光。”
公裴顯然不服氣:“嘁,不就打個架嗎。”
“打個架?你都把人家打殘廢了,還就打個架而已?我看你是欠揍!”
碧洲成聽聞此事進了公蔺的營帳,看到公裴正在罰倒立,走上前去,扒着公裴的腿把他放了下來。公蔺擰眉道:“元帥,您别管他,他是該罰!”
“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都已經聽說了,這事起因不怪他,是那将軍先口出不遜,對我不敬,想來是不滿我貶他官職,以緻心生怨恨。公裴是替我抱不平,不是他争強好勝,你何苦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