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子怎麼了,戲子就低人一等嗎?人家唱戲隻是謀生的本領罷了,有什麼高低之分?”
“你别跟我掰扯,沒用的,沒人會同意你喜歡個戲子,那跟喜歡青樓女子有什麼區别?你要是覺得自己長大了,哥就給你找個正經人家的好姑娘,你們成了親,你也能成熟點了。”
阿秋經過多年的磨練,已經成了梨園的頭牌,找她點戲的人很多,給戲曲班子的老闆掙了不少錢,多年來,也有中意于她的,但都被高額的贖身費給吓退了。楊少保經常偷偷去梨園聽她唱戲,阿秋也對他有所眼熟,一日有人在梨園找茬,說阿秋的聲音唱的不好聽,鬧鬧哄哄的,楊少保一進門就看到這副場面。
阿秋站在台上,眼中似有淚光,底下是吵吵鬧鬧喝醉酒的公子哥,嘴裡吐着不幹不淨的話語。老闆在台下帶着人勸解,這種富貴人家是不能輕易得罪的,不然被砸了牌子,就很難在廣州混下去了。
楊少保從背後拍了那人一掌:“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阿秋擡眼看到了他。
“我,我說,台上的,就是,就,是個婊子!唱的,什麼,難聽玩意兒……”
下一秒那人就被一拳揍趴到地上,混着血牙齒都掉了兩顆,一時間驚駭了旁邊的人,有的人去扶地上的人,嘴裡不住的叫道:“少爺,少爺,您怎麼樣?”
有的人則撈起地上的闆凳沖了上來,楊少保将頭露出來,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來,砸,往這兒砸,看砸了我,你們少爺能不能活得過明天。”
他們猶豫了一番,問道:“你是何人?”
“楊少保。”
他們躊躇了一番,将凳子放了下去:“楊家的人,那我們還是回家禀告老爺,讓老爺來處理吧。”
老闆忙将人送了出去,熱出了一身的汗。
楊少保走上前兩步,遲疑的問道:“姑娘,沒事吧?”
阿秋并不喜歡有家世的子弟,這些年來,這種場面也不是第一次經曆了,當下隻淡淡的朝他福身一禮:“多謝公子出手相救,小女子無事。”說罷便施施然下台了。
楊少保有些呆,她看着并不高興,于是他轉身問老闆:“請問老闆,這位名角兒叫什麼名字?”
老闆顯然并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問話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公子莫不是看上了我們阿秋?”
“正是呢,但還未得到姑娘準許,我也不能太一廂情願不是。”
楊少保從老闆的口中得知了阿秋的一些事,阿秋的性情,了解的越多,心裡便越歡喜。
阿秋已經不再年輕了,一直沒有成家,一是因為世人皆看不起戲子,她身上承擔了太多非議,若是成家,以後便再難唱曲了。二是贖身費太貴,擋開了無數的姻緣機會。于是有了平民娶不起,富人不屑娶的尴尬場面,而她在這些年的經曆裡,也漸漸看得開了,如今她名聲打得響,錢也攢的不少,成不成家的,她也不甚在意了。
楊少保依舊經常來聽她唱戲,眼睛裡閃閃發光的看着她,阿秋卻一直是淡淡的。
一日,阿秋在後台卸了妝,從鏡子裡看到楊少保走了進來,有些腼腆的雙手背到身後,帶着少年的羞澀,問道:“姑娘可是阿秋嗎?”
阿秋站起身,戲服未脫,面容姣好,轉過身來看他一眼,兩人都沒說話。
楊少保見她的反應,知道她這意思就是拒絕了,臉上感覺有些滾燙:“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呀?”
阿秋帶了點笑意,有些歎息意味的道:“小弟弟。”
楊少保連連擺手:“我不小了,我都已經十七了。”
那日的陽光太好了,透過斑駁的樹葉照到了楊少保的身上,光亮和陰影閃來閃去,襯着楊少保害羞的神情,竟格外的讓人心軟。
楊少保約了阿秋去摘葡萄,阿秋閑來無事,便想着打發打發時間,就一起去了。楊少保摘了一串又一串葡萄到她的筐裡,阿秋斜觑他一眼:“你,是想沉死我嗎?”
楊少保懵懵的道:“不是,都給你吃啊,這葡萄好吃。”
阿秋愣了愣,然後扭臉笑了出來,這孩子,傻的可愛。
楊少保見她笑了,有些不好意思:“你笑起來真好看,像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