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衛看着醫館裡她們熟睡的樣子,邊吃地瓜邊說:“這位姑娘,是給主上搜集情報的妓女嗎?我怎麼感覺那麼不像啊?”
“我也覺得,妓女還能生孩子?還能把孩子帶在身邊?”
妓女一般不會選擇有孕,一來有孕不方便做生意,二來生了孩子要如何撫養?送人自己又舍不得,留在身邊,多得是戀童的變态,能去青樓的男人,能是什麼好貨色?幾歲幼童也有下毒手的。
“我總覺得,她好像跟我理解的妓女不一樣,太不一樣了。再說,景鴻統領為什麼對她客客氣氣的?你沒看到那次我們攔着她不讓進,統領臭罵了我們一頓?還恭恭敬敬的把她請進去?邪門了,統領對别的女人也沒那麼客氣啊。”
“還有今天主上知道她沒事,還專門讓我倆來把她帶回燕岸,這個命令,到底是看管,還是保護,我現在還真說不準了。”
隐衛一拍腦門,吓了他兄弟一跳:“她該不會……是主上的姘頭吧?!”
“噗。”另一名隐衛給了他一個暴栗,“主上哪來的姘頭。”
“嗐,别提了,等明天,我們把她帶回燕岸再說吧。”
晚上,柒休觐做夢夢到了那死去的幾個孩子,他們一身的傷,血淋淋的,站在她面前,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柒休觐的手指摸着他們身上的傷口,黏黏的,濕濕的,全都是血腥氣。
柒休觐從肩膀到小腿,全都泛起了令人汗毛直立的寒氣,她一遍遍的道歉,可孩子們就一直用那深不見底的血紅的眼睛,看着她。
柒休觐從夢中驚醒,深深的喘着氣,屋裡一片漆黑,柒休觐下意識的尋求安慰,摸了摸林嬌嬌的小手,還是熱的。
她坐回自己的床鋪,心底泛上了難以難說的情緒。
然後腦中警鈴一響,柒休觐忽然想起,自己把那個孩子的屍體忘在那處醫館裡了!她看了看外面,月亮高高挂起,看樣子已經超過了自己承諾的時間,她懊悔的捶了自己幾下,答應好的子時前去接孩子,沒想到自己給忙忘了!
那大夫估計會很氣惱吧,到時候還是多給人家點錢吧。
隐衛發現她醒了,便小聲問道:“姑娘沒事吧?”
柒休觐倒了兩杯水給他們,有些歉意的道:“還麻煩你們晚上也不能睡覺的看着我們……”
他們接過了茶水,喝了幾口:“主上吩咐的事,我等自然要遵守,姑娘不必歉疚。”
柒休觐害臊的摸了摸後脖頸:“嗐,我當時也是一時情急,其實我是生是死,跟殿下也沒什麼關系,也礙不着殿下什麼事,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還真就唬住你們了。”
他們對視一眼,颔了颔首:“不管怎麼說,姑娘無恙,我們兄弟才好對主上交差。”
柒休觐回到屋裡也睡不着了,看着外面的月光,想着那幾個慘死的孩子,天剛微微發青的時候,柒休觐索性起身,拜托隐衛看顧好林嬌嬌的安全,自己去外面買了棺材和壽衣。又麻煩人在荒涼的山頭挖了一個坑,給孩子換上了壽衣,看着他全身沒一處好地兒的慘狀,内心的愧疚快要把她淹沒。
把孩子放進棺材裡,埋好了,石碑上,卻連要刻什麼字都不知道。
孩子沒有名字,隻有代号,那個屈辱的代号。
柒休觐沒有刻字,隻是一個空空的石碑,立在了這個孩子的墳頭。
柒休觐摸着潮濕的泥土,想說點什麼,鼻子卻先酸了起來:“下輩子,下輩子,會投胎到一戶好人家,過好日子的,咱們都能投胎到一戶好人家,過好日子,你也會,我也會的。”
林嬌嬌睡了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了,隐衛守在門外一整夜。柒休觐已經出去買了早飯回來,三人吃過了,柒休觐坐在床前守着,一會兒摸摸她的小手,一會兒摸摸她的小臉兒,一會兒摸摸她的小鼻子和小嘴巴。
“寶寶,你醒了?”柒休觐扶着她坐起來,拿了包子和豆漿,喂到她嘴邊,待喂她吃完了飯,又遞給她糖葫蘆和小糖人。林嬌嬌吃了一口糖葫蘆,眼睛都變亮了,柒休觐笑着問,“好不好吃?”林嬌嬌連連點頭,大口咬着吃,柒休觐的手掌放在她下巴底下,接着她吃掉下來的糖渣。
林嬌嬌吃了三四個就吃不下了,柒休觐接過來放好,又找大夫給她看了看,說她的燒已經退下去了,隻要退燒,人就沒有什麼大礙了。柒休觐千恩萬謝的付了錢,診費和藥費确實比白天去的那家要貴,可孩子病好了,多付點錢也是值得的。
柒休觐抱着林嬌嬌回燕岸的路上,一直逗她笑,林嬌嬌笑的咯咯響,又湊到柒休觐腦門前,親了巨響的一口,雙手摟着她的脖子,依賴的蹭了又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