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謙露出一點凄慘的笑意:“還,回去幹什麼呢……”
“呃……”信差意思傳達到了,那帶不帶人回去,就是王爺自己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跟皇上禀報,說我會帶柒将軍回去的。”
歐陽謙去跟柒休觐說了這個消息,面無表情的說皇上要她入宮述職,順帶說清楚西麟那邊的情況。柒休觐不疑有他,整理了兩身換洗的衣服,就跟着他去了。
半路上馬車走着走着就停下了,柒休觐心裡湧上了不好的感覺:他不會是要半路殺人滅口吧?
可歐陽謙隻是停下來了片刻,卻又啟程了,柒休觐在裡面坐着,心裡就像是在打鼓:“要不,我自己騎馬過去吧。”
歐陽謙知道她在顧慮什麼,冷言冷語的道:“收起你的小人之心吧。”
“……”柒休觐沒好氣的在心裡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她本來心情就不好。前天因為知曉了彌沙謀害自己的真相,還氣得吐了一口血,大夫支支吾吾的不敢說話,可柒休觐越看他們不敢說話,越覺得自己身體已經很糟。難道,真的日子不多了嗎……
一路上歐陽謙有好多次都顯得欲言又止,柒休觐看着他一次次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也覺得很煩,可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徹底跟他撇清關系。
她還需要查永生基地的線索,不可能跟他沒有接觸的。
柒休觐不想再去想他們混亂的關系,開始閉上眼睛,去想那些美好的事。
前幾天碧洲成陪她曬太陽,跟她說起了他年輕時候發生的事。他剛參軍那幾年,比現在虎多了,當時兄長們都去了,隻剩下他和仲蕭兩個人,都是二十歲左右。朝中很多渾水摸魚的老臣,都跟着宋葉敏一起給他們兩位使絆子。譽王剛登基,朝政不穩,國庫不濟,沒有辦法進行大動作,隻能他們兩個人盡量周旋。
仲蕭跟着幾位兄長多曆練了幾年,為人更加圓滑,跟那些老臣周旋,雖然也顯得吃力,偶爾也會鑽坑,但比起碧洲成還是強多了。
宋葉敏一黨擔心他們勢力太盛,在民間的威望又太高,平日裡沒少在元臻面前上他們的眼藥。朝廷派他去給将士們下發軍饷,宋葉敏也對着這些非死即殘的士兵們冷嘲熱諷,就等着看他們吃敗仗。國庫空虛,軍費一再削減,陣亡撫恤金也根本不夠分發的,他們二人的俸祿完全都貼補到了撫恤金上面了。底下人埋怨叫屈,他們卻隻能犧牲自己的利益,來盡量讓每個陣亡的士兵家屬,都能拿到一筆錢。可他們的俸祿到底還是有限的,隻能有多少分發多少。
那幾年,他們完全是倒貼錢為朝廷幹活,自己累死累活的留不下一文錢不說,還要承受朝中老臣黨的算計。
宋葉敏再三嘲諷,國難當頭,不想着為戰事出一份力,反而大張旗鼓的坐着奢華的轎子前來,諷刺他們不會帶兵打仗,比不上先帝那會兒的元帥們。仲蕭還能強撐着風度讓他等着看,碧洲成卻不管那許多,幾步走到宋葉敏跟前,替他整了整衣領:“你們這些老王八,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是連‘做人’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真是可憐啊!我們這些将士浴血在前,才有你們的太平日子,你們還在背地裡給我們使絆子!你如果再用這種趾高氣昂的态度跟我哥說話,我就讓你坐轎子來,坐棺材回去。”碧洲成的手掌捏着他的肩,手勁兒極大,眼睛緊盯着他,“聽懂了嗎?”
這種時候,仲蕭不想跟他們撕破臉,上前去攔着:“小洲。”
碧洲成沒管仲蕭的勸阻,拿了一道軍令扔到了地上:“現在,立刻,把這個隻知道說風涼話的老東西,給我轟出去!”
宋葉敏橫眉怒目,他的祖先三輩都是輔佐曆代皇帝的能臣,他繼承了父輩的榮耀,一輩子從未被如此無禮的對待過,當即怒極:“你敢!”
碧洲成大手一推将他推得飛出了三米開外,重重的跌倒在地:“如果再有下次,你對着我為國捐軀、為國成了殘疾的兄弟們冷嘲熱諷,你試試你有幾顆腦袋!”
“小洲!夠了!”仲蕭将碧洲成推到了身後,早有人看不慣宋葉敏一黨對奔波在前線的兄弟們背後下黑手,兩個人拖着宋葉敏的胳膊,就把他扔到了營外。
碧洲成無意看他再色厲内荏的放狠話,任憑他在營門口破口大罵,自己轉身就去繼續整肅軍隊了。
有人在一旁笑着說:“早就想把這些老烏龜痛打一頓了,元帥真是給我們兄弟們出了口惡氣啊。”
碧洲成敲了他一個暴栗:“貧!快去整隊!”
“诶!是!”
柒休觐幻想着自己也在當年的現場,如果自己在那看着,一定會覺得,元帥當時真是太威風了,真是讓人心馳神往啊。
歐陽謙回頭看她,見她閉着雙目,嘴角噙着笑意,手中緩緩摩挲着一個水仙吊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