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自己走出來了,可看到他,沉寂的心還是會起波瀾,會煩躁、會不安。
看到柒休觐通紅着雙眼,不斷喘着粗氣的樣子,歐陽謙就知道了她也沒有忘記自己,這隻會讓他更加堅定的把人追回來。
“你現在,乖乖的回屋洗澡,喝姜茶驅寒,然後馬上上床睡覺,照做。”歐陽謙松開了她,柒休觐卻依然覺得自己像被無數繩索緊縛。
都已經分開了,他憑什麼命令自己?可她知道,如果她不聽他的,他就算做什麼下流的事,自己也阻止不了。盡管她不準備再找一個人成家了,心裡卻依然覺得不公平,他不許,自己就連找個伴兒都是奢侈,憑什麼?
憑他手握重權,憑自己在他面前什麼都不是。
柒休觐默默的轉身,打開房門進屋,反手鎖門。
歐陽謙看着門縫裡傳來的燈光,閉上眼睛歎了一口氣,她剛剛問自己想怎麼樣,歐陽謙滿腦的暴虐想法,真要做出來,肯定會吓到她。他十分不滿柒休觐每次的自我貶低,每次聽到那些話他血管都要氣炸了,恨不得狠狠的懲戒她一頓,讓她記住這個教訓,以後再也不敢說那種話。他是拼命的克制自己,才一次又一次的将怒火壓下去,隻是不知,是否有一天會徹底爆發,做出不可控制的事出來。
若要追究更深一層次的原因,歐陽謙也知道柒休觐是因為自己的原因,因為這兩年裡發生的事,她才變得如此。他逃避柒休觐改變觀念的事,也是在逃避無可饒恕的自己吧。
歐陽謙深知柒休觐的軟肋,自然沒有去客棧,而是在門口蹲着,腦袋抵着牆壁,孤寂的看着天空。
翌日
柒休觐頂着兩個黑眼圈急匆匆的準備出門,一開門卻看到歐陽謙還在門口站着,她猛然愣住了。歐陽謙回過頭來,啞聲道:“你起來了。”
“你……”柒休觐一看他就是在她家門外站了一夜,面容憔悴不已,眼裡滿滿的紅血絲,“你怎麼還在這兒?”
歐陽謙搖搖晃晃的往前走了一步:“嗯。”
“你淋了雨不去好好洗個澡睡一覺,你這是幹什麼呢?你在這兒站着幹嘛?”柒休觐無法理解他的行為,走上前手背搭在他額頭,觸手滾燙,“你着涼了!”
“嗯,頭暈腦脹的不舒服。”歐陽謙輕聲道,“你心疼了嗎?”
柒休觐皺眉看着他:“你是故意淋了雨還在這兒吹風,故意着涼的嗎?”
歐陽謙可憐兮兮的低着頭:“沒有,我就是想離你近一點兒。”
“你做這種事,一點好處都沒有,你到底圖什麼啊。”
“好處……”歐陽謙重複了一遍,“你隻知道用利益來衡量任何事情是嗎?”
柒休觐看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不太放心,催促道:“走,前面有家客棧,你必須去休息一下。”
歐陽謙氣惱道:“關你什麼事!你又不關心我!”
柒休觐抿了抿嘴唇:“你别這麼小孩子氣,病倒了還是你自己難受。走,地方離得不遠,我帶你去。”
歐陽謙眼珠子一轉,腳底一軟暈了過去,柒休觐連忙攙扶住他。那客棧離家說遠不遠,也有四五裡路,要帶一個昏迷了的成年男人去,還是太費力了。柒休觐略想一想,還是先把他帶回屋了,暈過去的歐陽謙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柒休觐先讓他坐在椅子裡,然後打了一桶熱水,雖然知道他暈倒了,還是死鴨子嘴硬的解釋道:“那個,你身上濕了,我給你用熱水擦一擦,我可沒别的意思。”
說罷給他脫了衣服,擺濕了毛巾,費勁的給他擦洗身子,擦到大腿根的時候,臉紅了紅,眼睛瞥到一邊去。擦完了身體,又給他脫鞋,擦了擦腳,柒休觐看到他腳底闆上的血泡,愣了愣,又用幹毛巾給他擦幹淨身上的水分,然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家裡唯一的一張床,猶豫了一下。歐陽謙不合時宜的打了個噴嚏,然後吸了吸鼻子。柒休觐認命的想,哎呀不管了,總不能讓他睡椅子上吧。
把他裹進了被子裡,柒休觐又掀開了床尾的被子一角,注視着他腳底上的好幾個大血泡,不知道走了多少路才能磨成這樣。她低頭看向地上的鞋子,她從來沒見過歐陽謙哪雙鞋子穿爛成這樣的,一時間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她伸手摸了摸那血泡,歐陽謙睡夢中也疼得一哆嗦,柒休觐突然有種落淚的沖動,指腹輕輕在傷處摸來摸去。她不能否認,她是心疼了,很心疼很心疼,連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在她落淚的一瞬間,俯身在那血泡上小心的吹了吹氣。當她反應到自己做了越矩之事,慌亂的擦了眼淚,拍打了幾下臉頰讓自己清醒一些,然後給他掖好被子,走到床頭。她用手探了探脖子的溫度,簡直是發燙!柒休觐怕把人給燒壞了,拿了鑰匙鎖上門飛奔去藥鋪買藥。
在房門落鎖的瞬間,歐陽謙睜開眼睛,将身體蜷縮起來,手指在她吹氣了的地方,摸了又摸。他心中五味雜陳,眼眶濕潤着,摸了一會兒,閉上眼睛,把臉埋在她的被子裡,猛吸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