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被歐陽謙昏暗的臉色吓得噤了聲,生怕自己哪句話說不好就要觸怒這尊大神。
歐陽謙擡起眼眸看她:“你繼續說。”
“是,當時将軍來叫我,我瞧着将軍的臉色,真的很難過。她嘴上不肯承認,但神情騙不了人的。我還問過将軍,問她這些年等的夫君,是不是您……”
歐陽謙又看向她的臉:“她怎麼說?”
“唔,當時我跟将軍說了王爺要替我們姐妹贖身的事,說我們的贖身費要五萬兩銀子,我們很感激王爺,快要解脫了。将軍臉上就流露出了很落寞的感覺,我瞧着真是怎麼看怎麼别扭。當時,我們全都誤會了,都以為……将軍是王爺花錢養着的情婦……可是她的表現,真的跟情婦一點都搭不上邊。我一直覺得她很别扭,最開始見面,她就好像在跟您生氣嘛……我還以為她是外室想登門入室,看到您身邊有人吃醋了,起了什麼獨占心,打着主意想要擠到您身邊做正室,提點了她幾句,說讓她好好表現,讓您能納她做個妾,她也是一副心不在焉、難過至極的表情。”
柒朵打量着歐陽謙的表情,歐陽謙的青筋咬了出來,卻還是壓抑着心底的悸動,道:“你繼續說,一個細節都不要漏過。”
“呃,後來,将軍好像是因為什麼事,轉變了态度,還主動來問我們讨好金主的技巧,我們教了她幾招,她有樣學樣,但還是做的很生澀。我們私底下其實都議論過,覺得将軍根本不像我們熟知的那種外室情婦,她整個人都透露着一種擰巴的感覺。可我們怎麼也想不到,将軍是您的……咳……”柒朵悻悻的垂下眼簾,又整理了一番思緒,重新開口,“我問過将軍在等的人是不是您,将軍否認了,隻說自己是因為長得有些像王爺的心上人,才被人介紹跟着王爺的,可我卻不認為事實像她說的那樣。說句冒犯将軍的話,她身上沒有一丁點情婦跟着金主的自覺,我覺着,隻要不是金主有病,應該沒人想養着她這樣的‘木頭’。”
歐陽謙神情低落,柒休觐種種自慚形穢的說詞,都是因為他做出的這些蠢事……
“還有一次将軍叫了我們兩個來陪王爺,她說王爺來了她這兒,隻是想平複一下情緒,讓我們到了直接推門進來。王爺當時正想跟她親近呢,她卻自己走了,當時我倆看王爺臉色那麼差,也不敢多留,就趕緊走了。路上碰到将軍,将軍說起了她為什麼要打擊永生基地的事。說實在的,我們雖然淪落風塵,但好歹是個人,将軍為國為民的拳拳之心還是很打動我們的。随後我們說起,将軍既然這麼想為女性同胞争取與男性同等的權利,為什麼自己卻甘願做這種為天理所不容的事,她的神情又是很耐人尋味。她說她可以跪着生活,但那些水深火熱的人,需要她的救助,為了他們,她可以沒有尊嚴的活着。如果她現在說要反抗皇權和父權,她會死,如果沒有這件事需要做,她的死可以換來女性同胞站起來,她可以去死。她還說,那些身陷囹圄的人也應該享受人的權利,人的快樂,人的尊嚴……聽了将軍那番話之後,說實在的,我一直對将軍心懷敬畏。隻是将軍再義正詞嚴,我也看得出她眼底的落寞,她很為在您身邊活的沒有尊嚴而苦惱,可卻沒有能力去改變。我也看得出,将軍是個有道德底線的人,她也實在做不到向人卑微讨好,以換得立足之地吧。”
歐陽謙輕輕閉上了眼睛,他的小七,一直是這麼,這麼的,想要實現自己人生的價值。她為了生活可以忍耐下一切自己的壓迫和欺辱,她是因為有求于自己,才一次次咽下恥辱,而不是因為她理虧心虛。
“你們還說過什麼?後來,她有沒有再跟你們提起過我?”
“後來……我們為了幫王爺查事,涉足了幾次險境,有次遇到了将軍正好在外,救了我們,我們心裡感激将軍,也會跟将軍見面的時候多聊兩句。”柒朵臉色有點古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歐陽謙受不了這個,直言道,“有什麼就說,不要瞞我。”
“我們跟将軍走得近了些之後,發覺她真的是一個很孤獨的人。我還打趣過将軍,說看着王爺這麼喜歡她,讓她去争一争,她卻……嗐,很為了自己的身份而苦惱吧……”
歐陽謙盯着她看,似乎思緒也随着她的話,回到了過去某一次的會面。
柒休觐在一幫窮兇極惡之徒的手下救了柒朵和柒影衾,她自己受了點小傷,但好在她們二人還是無事,柒朵為表謝意,請她去茶樓喝杯茶水,吃點茶點。柒休觐應邀而去,拒絕了她的茶水,端過一杯酒來喝:“我喝茶睡不着。”
幾人聊着天,柒朵關心了她在營中的事物,柒休觐一應都說挺好的,随後又聊到了歐陽謙身上。
“其實我們看着,公子應該對将軍很有感情才對,你為什麼不去争取一下呢?”
柒休觐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自嘲道:“你想什麼呢?争取?怎麼争取?我連個妾室都沒夠到,我不過是人家随手花點錢買來消遣的東西嘛……高興了來逗弄逗弄,不高興了就丢到一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