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休觐出了衙門,就去營裡告了兩天假,準備去查查那座山頭哪裡有不妥,兄弟問起她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柒休觐眼眶一熱,差點當場哭出來。可她還是強顔歡笑,逼退了眼中的淚水,出了門。
她去街邊随便買了幾箱吃的,帶到了山裡,過去的一路上都在想這件事的起因結果,想他身邊是這樣的環境,山長知不知道?山裡的村民知不知道?山長他們如果知道,為什麼不告訴自己?還讓自己白白往裡搭銀子,白白費了這麼多心血。
她到山上的時候,看到各家各戶倒沒什麼異樣,有些人家睡得早,這個點已經關了燈,有些幹了農活剛回來不久,還在哧溜吃面條。他們看到柒休觐來了,打量了一陣,才湊上跟前去:“喲,是柒将軍來了,這麼晚了,你怎麼還過來了?山裡的山路晚上不好走呢。”
柒休觐扯起一抹笑意,道:“我來看看大夥兒,山長他睡了嗎?”
“山長這個點兒估摸着還沒睡下,你去瞧瞧不?”
柒休觐‘嗯啊’的應付了兩句:“我去,去,跟他聊幾句。”
柒休觐還沒走遠,聽到那男的跟自己媳婦小聲嘟囔:“還是做大官的呢,來看看大夥兒,就帶這麼點東西,夠給誰分的。”
他老婆瞧見柒休觐拎着重物踉跄前行的身影一頓,将他拽進了屋:“哎呀,你自己心裡知道就行了,别什麼都說出來!”
柒休觐聽到身後關門上鎖的聲音,心底愈發冰冷。她記得沒錯的話,他們家的竈台爛掉了,那婦人每次做飯都得往鍋裡的裂縫糊一道面糊,還是柒休觐知道了,花錢給他們買的新鍋,搭了新竈台。
她冷笑一聲,繼續往前走,約莫走出了一百多米,到了山長的家裡,裡面還亮着燈,她敲了敲門:“山長,你睡下了嗎?我是柒休觐,想來跟你問一下關于梁新的事。”
裡面應着道:“柒将軍嗎?來了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應和着,趿拉着拖鞋來打開了門,“哎喲,柒将軍這麼大老遠的,怎麼晚上過來了?”
柒休觐笑了一下,将東西拎進去:“這是給大夥兒的一點心意。”
“哎喲,柒将軍太客氣了,您快裡面請。老婆子,快,把将軍送的東西拎進去。”
他們兩個人都有些慌張,柒休觐難免留了個心眼兒,進屋的時候,眼睛四處巡視了一圈兒,鼻尖輕嗅,捕捉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她裝作沒事的樣子,回身坐下,跟他們兩個打聽起了梁新吸煙卷的事,問他們是否知情。
他們隻說梁新自幼父母早逝,平日裡就愛出去瞎溜達,誰知道他在外面是不是結交了什麼手腳不幹淨的朋友,才染上了那毒瘾的。兩夫妻連聲念着‘真是造孽啊’,一邊念叨一邊雙手合十,潛心祝禱一般。
柒休觐看着他們的反應,心裡一點波瀾都沒有,她的眼睛再次定睛到那大米缸裡。
“山長,梁新是個孤兒,照例山長是要多照顧些的。這次的事也真是,萬幸是碰上了我,隻要讓他在牢裡蹲幾天做做樣子也就出來了,萬一碰上了别人,那真是這輩子都别想再出來了。如果這次他出來了,山長可千萬要将他看好,不要再讓他出去點眼了。他抽煙卷的錢……”柒休觐略一沉吟,兩夫妻都眼睛發亮的盯着她看,柒休觐聯想到了眼冒綠光的狼。
“在他徹底戒斷毒瘾之前,我還是會繼續供養他的,畢竟孩子們也是經過我的手才能讀書成才的嘛,我也相當于是有了些責任感。呃,錢我有的是,您二位也不必擔心這個,我是想問,山裡的其他孩子,總沒有跟梁新一樣,無意間染上毒瘾的吧?”
他們夫妻二人對視了一眼,似乎在躊躇,是說還是不說,柒休觐故作放松的道:“呼~沒有就好了,我就說嘛,這些孩子不慎跌落泥潭,可能也就是小孩一時圖新鮮好奇,才沾染了這些要命的玩意兒。再燒錢,都不是問題,關鍵是孩子的身體情況,不能一直沉浸在這些毒品裡,不然,唉……他們的身體的狀況,真的很讓人擔憂啊。”
“柒将軍,如果将軍不是很心急,我們可以調查,調查一下,看山裡還有多少沾染了毒品的人,您看這樣行嗎?”
柒休觐眼珠子轉了半圈:“既如此,還請山長辛苦一點,連夜去查吧,畢竟我也有公務在身,不好多做耽擱。山長盡早查出來,我一并将銀子留下,然後想想辦法,看怎麼能徹底斷了他們的瘾,如何啊?”
“诶,好好好,将軍請稍作片刻,我這就去把他們都喊醒。”
山長出了門,他老伴剛要露出奉承的笑意,就被柒休觐一個手刀劈暈了。柒休觐将她拖到門口藏起來,然後徑直往米缸那裡走去,撩開麻布一看,果真大半缸的煙卷整整齊齊的碼着。
柒休觐幾乎握碎了自己的拳頭,咬碎了自己的後槽牙。她将那些煙卷全部打包,藏到了屋後的落葉中,又回屋翻找,在不同的地方找到了分别藏匿的煙卷。
她忙活完之後,就去尋山長,山長已經把人陸陸續續的給叫來了,柒休觐發現這次多了許多生面孔。之前自己來幫大家蓋屋的時候,沒有這麼多病恹恹的年輕人和孩子,就好像這山裡根本沒有他們的存在一樣。
“咦?我屋裡的呢?”山長沒看到自己老婆,奇怪的問道,柒休觐面無異色,“我肚子餓了,她在家幫我煮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