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直到她聽到身後有腳步聲,也有火光隐隐傳來,她才解凍了般,扔出一把匕首,将吊着孩子的繩索割斷。
柒休觐将他放平到他母親身邊,慢慢的合上了他的雙眼:“寶寶,不怕,寶寶跟娘在一起好好睡覺,姐姐會幫你報仇的。”
身後一大群人伫立在她身後,他們手上都拿着農具,一副要跟她拼命的架勢。
柒休觐站起身,轉過來直視着他們:“你們這些人面獸心的畜生。”
山長料定柒休觐已經知道事情的原委,索性直接不裝了:“柒将軍,你說你本來是做善事,做到了我們山上,我們原本打算,等你忘了我們這茬,我們就将那沒用的學堂拆了賣錢的。誰知道天不遂人意啊,讓梁新這個兔崽子跑出去了,給我們惹來了一個大麻煩。我們都知道,将軍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正義之士,哪怕不關你的事,你看不過眼了也會管,那我們就隻好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了。”
柒休觐冷笑一聲:“山長一個山野村夫,說起話來,倒還文绉绉的,還真是不簡單啊。聽說山長一輩子共有三子兩女,個個出息得很,可真有其事嗎?”
山長挑起一側眉頭:“哪個村民說的?那個兔崽子?”
“你說話放尊重點!”柒休觐惡聲道,“我今天也真是開了眼界了,當官的要你們出人血饅頭來養活,真是諷刺啊。你們這些村民與官員,狼狽為奸,戕害良善,今天,我就為埋在這死人窟裡的人們,讨回公道!”
柒休觐一手放出信号彈,随後運起内力,山長慫恿着村民上去,可是哪怕他們手上有工具,也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衙役們看到柒休觐發出的信号,也呼嘯而上,他們猜到被抓住就沒活路了,趁着夜黑還跑了不少。很快剩下的那些無知莽撞的村民都被制服,柒休觐冷着一張臉,囑咐道:“跑了的那些交給你們了,我去解決山長的幾個渣滓兒子!”
“将軍且去,這裡有我們!”
山長的三個兒子,分别在永定擔任巡檢、縣丞、縣令,他們雖然官列最末,但這些年靠着父母中飽私囊,恐怕賺的錢足以買下半個永定。
那些人練就了一副雞賊的心眼,山長讓人給他們報了信,他們第一時間将錢财和存貨都運走,到時候有人來查,他們就抵死不認,想來他們也拿他沒轍。
柒休觐趕到的時候,他們在連夜攜款跑路,柒休觐飛身一腳将人踹的倒在地上抽搐不已,翻過身一看,卻是個小厮。待她再向前搜尋,他們已經跑遠,她大步跑着追上去,那人遛了她好幾條街,柒休觐幾步挪到了牆頭上,揭下一塊瓦片,朝他後背擲了過去,将人砸倒在地。
“跑啊!怎麼不跑了!”柒休觐抓着那縣令的頭發就往地上砸,砸的他血流不止,慘叫連連。她的精神已經有些瀕臨崩潰,隻想着這些殘害婦女和幼童的人,簡直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又想到那孩子的慘狀,想他們本可以好好活下去的,都是為了這些人的一己之私丢了性命。憑什麼?大家都是做人,憑什麼他們的命運要被别人左右?
柒休觐又聯想到了自己,想起自己曾經無數個困苦的時候,想起自己很多次委屈的想流淚,跟朋友傾訴:“為什麼他們能這麼坦然‘替我’去原諒别人?他們覺得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覺得是一件小事,既然他們這麼覺得,那麼我想讓這些‘替我’原諒他們的人,都自己去經曆一遍這樣的事,再去看看,事情發生在他們自己身上,他們能不能原諒。人跟人真是如此不同,我不可能如此坦然面對傷害我親人的人,跟沒事人一樣與他們相處,這根本不可能。我能得到的隻有一個結論,那就是我不重要,我對他們誰都不重要,無論是為了面子也好,為了什麼都好,都隻是因為我不重要,所以我是可以被犧牲被忽視的一個。我真的一點都不想理他們,我一點都不想回去,這個世界上沒有感同身受,我信,可就算沒有感同身受,也不應該是這樣的。甚至我那幾天鑽牛角尖,我都想跟他們說,如果他們不願意跟人渣不再來往,要粉飾太平,我就要跟他們斷絕關系,我再也不回去了。”
當時朋友不忍心的勸解:“可能還有一點是這樣的事确實是不好說出口,所以他們也不好跟他們不搭腔,因為這種事被别人知道很影響你的名聲。他們可能就是覺得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那時候你還小,你應該記不太清,他們不知道這件事對你的傷害有多大。确實傷害沒在自己身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下次如果他們問你為什麼不回去,你可以表明你的态度,沒事兒,不想回我們就不回去了,隻要你開心,不用管那麼多。”
明明見不得光的是他們這些作惡的人,可是他們卻依然好好的活在陽光下,見不得光的,要躲藏的,是他們這些受到迫害的人,人生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可是,傷害她的惡人依然逍遙法外,她也無法為了三十多年前的幼小的自己讨回公道。
而眼下,被戕害的無辜母子,以及以前被害死的這麼多人,自己現在可以為他們讨回公道。
以前的她,沒有勇敢,面對侵害隻有懦弱。而現在的她,為了别人,可以催生出勇敢,敢于對抗邪惡的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