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濃稠得像化不開的墨。等其他人依次離開後,瑞秋突然拽住溫蒂袖口,将她從沙發上拉了起來:“你陪我來拆聖誕彩燈。”
溫蒂看了眼一片漆黑的窗外,有點擔心:“要不明天早上拆吧,現在外面又冷又黑。”
瑞秋不以為意地揮揮手:“沒事,你拿着手電筒幫我照一下就好,不然明天莫妮卡早上醒來又要念叨我了。”
溫蒂眉尖輕挑:“我還以為你已經習慣了。”
溫蒂最終還是陪着瑞秋來到了陽台拆聖誕彩燈。
她一手緊握着手電筒,冰涼的金屬外殼凍得她手指發僵,但溫蒂依舊将光束牢牢地鎖定在瑞秋身上,另一隻手則虛虛環住瑞秋的後腰,防止她一時失足跌落下去。
“你們在幹嘛?”莫妮卡從屋裡探出一個腦袋問道。
“你們不是總叫我拆聖誕彩燈嗎?”瑞秋一邊費力地拆除高處纏繞在一起的彩燈,一邊分出心神回答莫妮卡的問題。
“要不還是先進來吧,外面太冷了。”莫妮卡勸道。
“馬上就好,啊——”瑞秋用力地拽着一根彩燈串,也許是因為和莫妮卡說話分了心,她的身體突然失去平衡,整個人直直地向陽台外面倒去。
溫蒂瞳孔驟縮,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她隻覺得手中一輕,原本虛扶着瑞秋的手臂本能地迅速收緊。手電筒脫手墜地,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幾乎是下意識的,溫蒂空出來的另一隻手迅速探出陽台,以最快的速度伸向瑞秋。
“抓緊我!”溫蒂從牙縫裡擠出顫抖的話語,她的雙手青筋暴起,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拼命地将瑞秋向上拽着。此時,溫蒂半個身子都懸在陽台之外,身體繃得筆直,像一張拉滿的弓。
溫蒂這個時候隻有一個想法:無論如何都不能松開瑞秋的手!
莫妮卡也在變故發生後迅速沖到了溫蒂身邊,一把抓住瑞秋的另一隻胳膊,和溫蒂一起用力,将瑞秋拉了上來。
“沒事吧?”莫妮卡将瑞秋扶住,滿臉緊張地上下打量着她。
瑞秋驚魂未定,臉色煞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溫蒂癱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心髒狂跳不止,仿佛就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溫蒂的舌尖嘗到一絲血腥味,才驚覺自己方才在慌亂中咬破了嘴唇。她強壓下後怕的心情,掙紮着起身,走到瑞秋身邊,聲音微微顫抖:“你沒事吧?有哪裡受傷嗎?”
瑞秋委屈地撇了撇嘴,溫蒂湊近了一點才看清瑞秋眼眶中蓄滿的淚水,讓她想到了受傷的小鹿。
溫蒂心髒猛地一揪,輕輕把瑞秋帶進懷裡,溫柔地拍了拍她的背:“别怕,我在呢,現在已經沒事了。”
瑞秋順勢将腦袋埋進溫蒂懷裡,肩膀微微聳動,悶悶的嗚咽聲揪起溫蒂一陣陣心痛,眼淚也不由自主地滑落下來。
等瑞秋在溫蒂懷中發洩完情緒後,她緩緩擡起頭,眼眶紅紅地看着溫蒂:“我還以為……我還以為要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莫妮卡輕輕摸了摸瑞秋的腦袋,安慰道:“怎麼會?這裡是二樓,即使摔下去也不會死的。”
聽到這句話,瑞秋的表情又開始皺起來了。
溫蒂趕忙在她第二次哭之前,直接把人橫抱起來:“外面太冷了,我們先進屋。”
小心翼翼地把瑞秋放到沙發上後,溫蒂輕輕将瑞秋褲腿一寸寸卷起,凝脂般的小腿肌膚上赫然蜿蜒着赤蛇般的血痕,暗紅血珠正從傷口邊緣滲出在燈光下顯得額外刺眼。
溫蒂有些心疼地蹙起眉:“應該是掉下去的時候劃到了,還好傷口不深,沒有傷到筋骨。我這就去拿醫藥箱幫你處理一下傷口……你除了小腿受傷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瑞秋怔怔地盯着溫蒂,瞳孔微微收縮,此刻在明亮的燈光下她才看清——溫蒂的臉頰上也有兩道淚痕。
溫蒂見瑞秋沒反應,以為她還在害怕的情緒中,于是又輕聲問了一遍,瑞秋這才回過神,輕輕搖了搖頭,接着開口問道:“你怎麼也哭了?”
聞言溫蒂擠出一個笑容:“因為,我也很害怕啊——我明明在你身邊還沒保護好你的話,我會恨死自己的。”
“是我自己不小心,是我沒聽你的話非要今晚拆彩燈。”瑞秋捧起溫蒂的臉頰,拇指撫過她發紅的眼尾,“因為你在身邊才救了我,你不要自責。”
溫蒂在瑞秋直勾勾的視線中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未盡的話語被突如其來的擁抱截斷,溫蒂能清楚地聞到瑞秋身上熟悉的香氣,讓她有些迷戀地眯起了眼睛。
“溫蒂。”瑞秋突然在溫蒂耳邊輕聲喚着她的名字。
這聲滿含愛意的低喃讓溫蒂心跳漏了一拍,立刻回應道:“怎麼了?”
瑞秋将腦袋埋在溫蒂的頸窩,她的唇擦過她跳動的頸動脈:“怎麼辦?我感覺要喜歡你一輩子了。”
聞言,溫蒂嘴角止不住地上揚,下意識收緊了雙臂,将瑞秋緊緊地擁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那就讓我們相愛一輩子吧。”
溫蒂給瑞秋小腿上的傷口利落地消毒、上藥、包紮後,仔細叮囑道:“這幾天盡量不要讓傷口碰到水,以免感染。”
瑞秋輕輕咬了咬下唇,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情願,小聲嘟囔着:“那豈不是這幾天我都不能洗澡了?”
“你可以用毛巾沾水擦拭身體,隻要小心點避開傷口就行。”溫蒂給瑞秋提供了一個折中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