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自己的成果頗為滿意,問道:“江衍,你想住哪裡?”
江衍看了看竹屋,問:“姐姐,我可以住在一樓嗎?”住在一樓,雲頌每回上樓,他都能和她打聲招呼,說上一句祝她好夢。
雲頌點頭:“當然可以。”
她将小空間内的事物拿出來拾掇了一番,這兩層小屋竟有了些溫馨的味道。
雲頌在竹屋前用一圈籬笆圍了個小院,削了塊竹匾刻上“竹舍”二字挂了上去,兩人住的地方便算正式完工。
她雖要隐居山林,卻沒打算徹底與世隔絕,山上待久了也會悶,偶爾下個山逛逛也并無不可。
故而鋪下三千石階作為下山的路,為防止有人上山打擾,她在山腰處設了個結界,将那處湖泊也籠了進來。
雖要防人上山,卻沒打算防下山的人回來,她将通過結界的印記化作一條鎏金束發紅繩送給了江衍,親手為他系上:“莫要丢了,這是回家的鑰匙。”
江衍被“回家”一詞惹紅眼眶,他背對着雲頌重重地應了一聲:“嗯。”
清風過境,綠濤如怒,浩蕩風光入眼,他問道:“姐姐,這座山有名字嗎?”
雲頌一愣:“應是沒有。”
江衍轉過頭看向雲頌,道:“那姐姐給它取個名字好不好?”
雲頌看着這座山,想起了另一座山,微微一笑道:“且沒想好,待想好了再說罷。”
江衍點頭。
雲頌系好發繩,道:“走了兩月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吧。”
“姐姐你呢?”
“我晚些時候。”
江衍确實有些累,乖乖地聽話回房睡覺。
凡人與神族不同,神族辟谷身體無恙,凡人辟谷會餓死。
雲頌飛至湖泊旁,湖泊内孕育着不少肥美魚群,她随意勾了勾手指,一條鮮活的魚便落在她的面前,她看着瘋狂擺尾的魚卻犯起了難。
她不善做飯。
在婺霞神山,她若想吃什麼,隻需一句話,便會有人為她備好送來,根本不需要她自己動手。
雲頌回憶了一會雲厲做飯時的模樣,心道:做飯一事,大同小異,左不過是起鍋、燒水、放食材。
于是一條未經任何處理的魚便被雲頌活生生地扔進了滾燙的沸水裡,魚兒受燙掙紮,差點跳出鍋,被她用靈力牢牢地悶在鍋裡。
江衍醒來看見這鍋原汁原味的鮮白魚湯,本能地感到有些害怕,但一想到這是雲頌特地為他做的,暗暗罵了自己一句不識好歹,瞬間将害怕抛諸腦後。
魚肉沒有經過任何處理入鍋,腥味濃烈無比,許是煮的時間有些長,魚肉爛開,湯水變得有些粘稠。
江衍一口下肚,兩眼一黑,他轉過頭偷偷掐了一把人中,視死如歸地将一整碗一飲而盡,還舉起碗笑着說道:“姐姐,真好喝,我想再來一碗。”
雲頌驚訝,她第一次做飯有這麼成功?
她舀起一勺湯嘗了一口。
“……”
雲頌雲淡風輕地将這鍋魚湯送給了懸崖邊的石頭喝,道:“走,我帶你去山間摘山果。”
許是出于第一次嘗試太過失敗的挫敗感,雲頌特意下山旁觀人家是如何做飯的,于是江衍有幸嘗到了土豆絲炒姜絲、青辣椒炒紅辣椒、藕丁炒蒜丁……
江衍吃完一盤土豆絲炒姜絲,忍着火燒喉嚨的辣意問道:“姐姐,你是如何想到将土豆絲和姜絲一起下鍋炒的?”
“山下人家都愛切絲,此兩樣切成絲後長得都一樣,為何不能一起下鍋?”
“……”
“能的,自然是能的,姐姐做的最好吃了!”
可做飯這事,雲頌嘗試了一段時間便倦了,無非就是一起放下鍋翻炒,很是簡單,毫無新意,小孩自己也能做到。
她給小孩買了一本食譜,扔了一堆銀兩給他下山買食材,便不再管他吃什麼。
江衍擔起了自己的一日三餐,娘親曾經教過他,他做的飯菜要比雲頌好吃上許多。
雲頌偶爾嘗過幾次,誇他做得味道不錯,他很高興,高興之餘又有些想念起雲頌為他做的飯。
時節入冬,寒冷異常。
雲頌怕人凍着給了江衍一顆鳳火珠,這顆珠子可抵嚴寒,沐浴時也可将周身湖水化作熱水。
歲入深冬,山間落滿了白。
江衍跟着雲頌初次下山時,買了一樣事物,是一株枯掉的桃花枝,店主将桃花做成幹花貼在枯枝上,頗有些雅緻意味。
山間一片純白,江衍将花枝送給雲頌:“姐姐,冬日裡山間不見花色,這花送你。”
雲頌微笑接過:“雪化後萬物迎春,這株枯枝也該逢春。”
江衍驚喜道:“姐姐,你的意思是這株桃花能活過來嗎?”
“嗯。”
她撚着花枝,笑問道:“若是活了過來,你想将它種在哪?”
江衍認真思考起來,環顧一周,視線最終停在山崖邊的那處風口,要是桃花真能活過來,等春日盛開之際,風一吹,那花瓣便會落在她的窗前。
他指着那處風口說:“那兒,可以嗎?”
雲頌跟着望過去,山頂的視野本就敞亮,那處迎風,待桃花盛開之時,可聞見漫天桃花香。
“自然可以。”
雪化後,雲頌帶着江衍走到風口處。
她手托枯枝釋放靈力,肉眼可見的煙白色靈力順着枝桠流淌,整株枯枝瞬間變得飽滿,而那些幹掉的桃花花瓣也煥發生機,透出嬌豔的粉。
她将活了的桃花枝遞給江衍:“既是因你而活過來的生靈,便由你來親自種下吧。”
江衍的心顫了一瞬。
他接過花枝,在地面上挖了個坑,将那株釋放着生命力的桃花枝仔細地種在了他想要它生長的地方。
待山間雪徹底化去,萬物生機蓄勢待發。
江衍去山間給雲頌尋新鮮玩意,未留意到出了結界,上山的獵戶看見他大喊道:“孩子,山中危險,你爹娘呢?怎麼放任你一人在此?”
江衍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喊吓了一跳,下意識地轉身往山上跑,綁着鳳火珠的繩子被水浸泡得有些搖搖欲墜,樹枝一劃便斷了。
仗着有鳳火珠傍身,他穿得很是單薄。
山間寒意未徹底散去,鳳火珠一離身,刺骨的寒意瞬間侵遍全身。
江衍意識到鳳火珠丢了,趕忙返回去找。
可珠子小小一顆,落在草葉間難以被發現。
江衍抖着被凍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