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仙人第一次見到宋懷覺時，她一身的血，像凡俗中剛從産道爬出來的胎兒。

面對這個突兀出現在自己地盤内的家夥，林仙人是有些厭煩的。

不斷有血就從她身上掉落，搞得到處血淋淋的。一兩歲娃子的外衣，都已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顔色。

那時偶有不幸死掉的嬰孩鬼，來到仙界，哭訴自己被願力香火壓制，無法對殺死自己的人出手。

她們求仙人為自己作主，至少也要指條明路。

其中多半是這些仙人，留在凡俗社會的旁系血親，沾親帶故。

而且，這些小鬼們能上來，就意味着其修行天賦不淺，若非意志堅定能受常人所不能受之苦，便是日後，有極大概率成仙。

二者兼顧，資質上等可能，也是不小。

好多剛飛升上來的仙人，聽到那些哭訴指責，就選擇收下這些嬰孩怨靈做自己仙使。

仙人自由，通常不會有固定居所，所以，她們會帶着這些仙使，到處走走停停。僅少數幾個例外。

“沒事的，願力再大，也是無法與因果業報相互抵消。”林仙人站在山巅，沒有任何想收仙使的打算。

該有的報應絕對會出現，說不準什麼時候到。

宋懷覺語氣奇怪，不似嬰孩怨靈那種受過大苦的樣子：“仙人，你再看看我。”

“再怎麼可憐，又與我何關？”她笑裡帶着憐憫，眼中冷意卻是怎麼也揮散不去的。

冰霜雪可化，已經堅定下來的意志化不了。

林仙人說罷，就要轉身離去。

“非是想要仙人憐我，隻是不知該如何去了這血！”宋懷覺在她身後大喊，“這血沾身上難受啊。”

林仙人不語，但卻是無法再向前進去一步。

她走不了了。

神力，因百神大戰而消失掉的神力，停住了她。

“神王？”林仙人後知後覺，這才反應過來。

現在，她倒是要再看一看宋懷覺。

栾常黎問她：“為什麼要改變人類？”

“你們，不是想——”她擡頭對上栾常黎雙眼。

封神，又為什麼要改變人類？

又憑何能改變人類？

林仙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意識到了。

栾常黎：“事有兩面，一面希望向上，一面絕望向下。你難道不懂嗎？”

“不是不懂。”林仙人輕聲說，她應是要再看看宋懷覺。

去一趟神國吧。

頭一次，林仙人萌發出去主動，看望宋懷覺的心思。

末日會讓舊時階級差異，無法顯現。

也會讓——世界，人類，乃至生物都分為更加徹底的三六九等。

林仙人：“你們是要讓兩面分得更開嗎？不，那個時間點，差距自然會越來越大。”

“最後，所有生靈自己決定要去的地方，根據能量頻率決定規則，而神王隻要從中挑出最優者，踏入神國。”

“畢竟決定權一直在‘我’身上，不是？”栾常黎收斂光芒。

山上植物抖動幾下，對陽光變化十分敏感。個别根系滾動，前進幾步，确認自己感受不到多少陽光，後退回原地。

“是啊，原是我多慮了。”林仙人釋然笑道，“可經受過那些改造的人類，又能在這次剩下多少？”

栾常黎：“改造人類的，非是我等……可那些改造。

——不也是人類自己選的？”

更何況，那些不利于生存，改造留下的痕迹，人類自己若不去努力消減掉的話。那麼，連成仙都并無可能，何況封神。

如何消減那些改造，帶來的負面效果，想來會是人類此後，判斷等級的重要标準之一。

林仙人這心，莫各變得無比安靜。

她内裡女人仍舊流着血淚，已是邊哭邊笑，癫狂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