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蔣月岚留薛憐心在太守府多住了些時日。
其實就算蔣月岚不主動留下薛憐心,以薛憐心的身體狀态也無法離開。
她背後本就有傷,又因為救蔣月岚而添了新傷,根本無法下床。
蔣月岚還并不知道那天襲擊自己的黑衣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她隻知道韓洌回來之後吐血昏厥,一連幾日都昏迷不醒。
至于阿碧,蔣月岚雖然問過她那天跟韓洌在一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但是阿碧隻說韓洌被黑衣人打傷,黑衣人逃走不知所蹤。
蔣月岚到最後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還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蔣太守,直覺告訴她這件事背後可能有某種她難以掌控的秘密,她暫時還不想把自己親爹卷入這件事中,因為她知道一旦自己的爹也參與進來,那麼這件事之後的發展就會完全脫離她的掌握。
蔣月岚并不覺得自己會惹上什麼想要了自己的命的人,她這一生光明磊,有什麼問題都會當場解決,從來不會遺留下這種超乎她掌握之外的事情。
但細究起來,她沒能完全清楚掌握的事情确實有那麼兩件。
一件是韓洌的過去。
一件是薛憐心的秘密。
可是韓洌的過去根本查無可查,她把韓洌帶回家來的時候,他爹已經派人去調查韓洌的身世,但是什麼也沒能查到。
韓洌自己也已經喪失了所有記憶,從來也沒有與任何陌生人有過接觸,就算是想以此調查韓洌也根本沒有任何線索。
更何況現在韓洌昏迷不醒,蔣月岚就算想問韓洌,韓洌也無法回答。
至于薛憐心的秘密……
在看到薛憐心那爬滿脊背的疤痕之後,蔣月岚一直不敢貿然開口。
隻是想到當時見到的場景,她都會覺得自己的身體也像是跟着一起痛起來一樣。她根本就不敢問薛憐心到底經曆了什麼,害怕再次勾起她痛苦的回憶。
更何況現在薛憐心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更沒有理由質問她什麼。
蔣月岚并沒有将遇襲之事對外公布。
那夜被砍爛的馬車她已經吩咐人處理掉,又換了一輛新的馬車給薛憐心。那夜留守在家中的下人也全部被她命令不許将看到聽到的東西說出去,尤其不許讓蔣太守知道。那夜請來的大夫是她的老熟人了,不需要多說也會為她将那夜的事情保密。
蔣月岚隻對外宣稱與薛憐心感情要好,留薛憐心在家裡小住幾日。羅家人礙于蔣月岚的身份,也不敢多說什麼,隻說想留多久都随蔣月岚的意。
蔣太守雖然也曾過問此事,但是蔣月岚以自己要跟薛憐心學習女紅刺繡、織布制衣為理由,哄走了蔣太守。蔣太守以為自己這個表面看起來像是大家閨秀,實際上總是撒野惹事的假小子終于有了些小女兒家的情趣,不僅沒有懷疑,更是還甚感欣慰。
薛憐心就這樣在蔣月岚的閨房裡日日住着,吃藥養傷。她背上的劍傷一日好過一日,但是那燒傷留下的疤痕卻沒有明顯的痊愈,依然在每次換藥的時候都會讓蔣月岚不敢細看。
直到薛憐心氣力恢複,能夠自己下床行走,蔣月岚才終于問出了那個憋在她心裡很久的問題。
蔣月岚将薛憐心保護得很好,日日餐飯都遵着醫囑精心準備,做好之後也隻讓送到站在門外的阿碧手裡,等到其他人走後再由阿碧送進房中。太守府中的下人根本看不到薛憐心的面,也不可能知道薛憐心的身體狀況。
那日蔣月岚跟薛憐心在閨房裡用餐,用餐過後阿碧收走了碗碟端了出去,房間裡便隻剩下蔣月岚和薛憐心。
看着蔣月岚欲言又止的樣子,薛憐心也知道終于到了這一天了。
她早知道蔣月岚一定會問自己關于她背後傷痕的事,隻是她沒想到蔣月岚這麼沉得住氣,居然等到如今才問。
“想問什麼便說吧,不必在意。”薛憐心先開了口,給了一直猶豫的蔣月岚一個提問的機會。
既然薛憐心都已經這麼說了,蔣月岚也索性豁出去了,直接開口問道:“你背上的疤是怎麼弄的?”
蔣月岚看到了薛憐心眼中那濃烈的恨意。
“這是我的仇,是我薛憐心要向羅家報的仇。”
薛憐心對蔣月岚說出了她曾經對段玉書說過的話。
羅家送走薛憐心和薛老太太,控制薛遠山,霸占薛家産業。薛遠山不明不白地去世,薛憐心回家路上被殺手襲擊,将她們困在破屋中之後放火燒屋。薛憐心的脊背被着火的屋梁砸中,被大火燒得血肉模糊。
“我日日隻穿黑色,出行必撐黑傘,也是因為我背上的傷不能接觸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