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韓洌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鎖鍊牢牢捆在了床上。

他嘗試掙紮，卻發現那鎖鍊無比堅牢，讓他根本動彈不得。

他掙紮之時鎖鍊互相碰撞的聲音傳了出去，随即便迅速進來一隊全副武裝的侍衛。那些侍衛們個個抽出雪亮的佩刀，每個刀尖都對準被捆在床上的他，。

韓洌不知道這些與自己共事良久的人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可是他說不了話，無法問出自己心中的問題，隻能默默地看着那些對自己充滿了戒備的人，還有那些泛着寒光的刀刃。

其中一個侍衛見韓洌躺在床上再沒有任何異動便跑了出去，不久之後，蔣月岚匆匆趕了過來。

“韓洌……”蔣月岚看着韓洌，眼中是韓洌不曾見過的眼神。

像是心痛……

像是欣喜……

像是驚慌……

像是害怕……

你是在害怕我嗎？

韓洌心裡這樣猜測着，卻無法把這個問題問出口。

就算他能夠說話，他也無法把這個問題問出口。

他心裡覺得自己害怕聽到她的回答。

“韓洌……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蔣月岚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的神情全被韓洌看在眼裡，韓洌無法說話，隻能點點頭。

“我是誰？”蔣月岚再次試探着問道。

——大小姐。

韓洌被捆在床上動彈不得，無法騰出手寫下答案，隻能張開嘴無聲地說出他的答案。

“那我叫什麼名字？”

——蔣月岚。

雖然韓洌并不明白蔣月岚為什麼要問自己這個問題，但是他還是乖乖回答了。

韓洌看到，當自己把蔣月岚的名字說出口之後，她眼中那些驚慌與害怕的情緒完全消失了，立刻被另一種情緒所取代。

像是失而複得。

從蔣月岚的表現和他醒來後這短時間内所經曆的這一切來看，韓洌覺得在自己醒來之前應該發生過什麼事情。

但是韓洌完全不知道發生過什麼。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荷塘小院門口，還停留在他與那些白衣人的戰鬥，還停留在那一片被血染紅的世界，還有他沒有親眼見到的阿碧的身影。

他還不知道阿碧到底有沒有勝過宮雪翎，不過既然蔣月岚還好好地站在自己眼前，那也許可以證明阿碧才是最終的赢家。

當時他根本沒覺得自己能夠活下來，阿碧之前下在他身體中的毒再次發作了，他又因為被那些白衣人圍攻而受傷，他根本就沒覺得以自己還能有繼續活下來的機會。

現在他能再次醒過來，他确實活下來了。

但是他卻不懂自己為什麼會被鎖鍊捆住，蔣月岚為什麼會問自己這些問題。

而且蔣月岚似乎并沒有要解開自己的意思。

韓洌看着蔣月岚在自己的床邊坐下，一直低着頭看着自己。

他不知道蔣月岚想從自己的臉上看到什麼，但是既然蔣月岚想看，他便任由她看着。

那些侍衛不知何時離開了房間，韓洌能夠看到他們并沒有走遠，而是全部守在門外。

蔣月岚依舊一言不發地看着他，韓洌不敢跟蔣月岚的目光對視，隻能僵硬地移開視線。

他隻是她的暗衛，他本就沒有資格一直盯着她看。

“月岚姐，大夫來了。”

溫小玉的聲音将一室沉默驅散。

溫小玉帶着甯無塵來到房中，蔣月岚起身讓出位置給甯無塵，自己站到溫小玉身邊。

“他好像又清醒過來了，沒有攻擊其他人，也能夠認出我了。”

聽着蔣月岚的話，韓洌能夠确定之前果然發生過某些事情。

某些自己根本不記得的事情。

在那段自己不記得的時間裡，自己攻擊了其他人，并且忘記了蔣月岚。

難怪自己會被鐵鍊捆在床上，難怪其他人會那樣防備自己，難怪蔣月岚要問自己記不記得她。

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甯無塵查看了一下韓洌的傷勢，對蔣月岚道；“他的身體與之前沒有什麼兩樣，他這次醒過來的時候神志清醒隻是僥幸，也許等到他下次醒來的時候還會如同之前一樣發瘋發狂。”

“那要怎麼樣才能救他……”

“除非能夠知道他中了什麼毒，才好尋找相應的解藥。這史上奇毒何止千萬，我們現在不知道他中了什麼毒，當然也沒有辦法解他身上的毒。”甯無塵說着搖了搖頭。

聽了甯無塵的話，蔣月岚眼中的光都暗淡了下來。

溫小玉送甯無塵離開，一時間房裡又隻剩下了蔣月岚和韓洌。

蔣月岚又坐回了韓冽的床邊，呆呆地看着他。

“韓洌你到底是誰……我要怎麼才能救你……”

蔣月岚小聲念着，像是不自覺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她的眼眶也随之逐漸泛紅。

——大小姐。

韓洌看着蔣月岚，緩緩開口，一字一句無聲地對她說。

“嗯？”

蔣月岚深吸一口氣，壓下了眼中的淚光，努力揚起一個笑容。

——我是不是傷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