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
林明煦突然想起來,上次與薛憐心見面品嘗這杏仁栗蓉酥糖的時候,他也曾見過與記憶中相同的那塊泛着淡淡黃色的手帕。
他上次便想問薛憐心手中的手帕是由什麼制成,隻是因着段玉書的突然出現,打斷了他的話。
之後更是經曆了一系列的變故,他也忘了問她手帕的事情。
如今這一塊杏仁栗蓉酥糖,倒是又讓他想起來上次沒說完的話,
“薛老闆上次送給我的魚皮荷包,我已交給陛下看過,陛下對魚皮制衣這等新奇之事非常訝異。又聽聞薛老闆的錦繡莊在陵陽織染業拔得頭籌,憐心堂也越發名聲大噪,更是對薛老闆大加贊賞。也正因如此,今年官布經營權遴選時陛下還特意囑咐我通知薛老闆前來。”
“如此說來,憐心更是要多謝陛下的擡愛,還有林大人的舉薦。”薛憐心以茶代酒敬了林明煦一杯。
“舉薦不敢當,薛老闆能找到段公子這般會用魚皮制衣的奇人,也是你的能耐。不過說起來,我确實有件事想問薛老闆。”林明煦話鋒一轉。
“但說無妨。”
“上次你請我吃這杏仁栗蓉酥糖時,我記着你在繡一塊手帕,不知道可否借來一看?”
“隻是塊普通帕子,有勞林大人惦念。”薛憐心有意推辭。
“那帕子質地特殊,家父與我兩任織染處大監都不曾見過,還請薛老闆能告知究竟,了卻我一樁心願。”
見林明煦話已經說道此種地步,薛憐心也知道不能再推辭,隻能把那手帕拿了出來。
放在桌上的那塊淡黃色的手帕,與當初林明煦在唐雨竹手中所見的一模一樣。
“失禮了。”林明煦說着把手帕拿在手中細細觀看,似是要把每一根經線和每一根緯線都一寸寸看過。
“不知這手帕到底是以何種材質織成?”林明煦一邊看着手中的手帕,一邊問薛憐心。
“是……藕絲……”薛憐心話中帶着猶豫。
“藕絲?這倒真是奇聞。我想了這麼久,根本想不到這手帕居然是用藕絲織成的。”
林明煦繼續細看着手中手帕,發現之前手帕折起來的邊角上繡着兩個字。
林明煦有一瞬間的恍惚。
眼前的手帕不止跟記憶中的手帕一模一樣,就連邊角繡着的兩個字也……
“這名字……”
林明煦還想再問,卻隻見薛憐心快速從他手中抽走了手帕。他看向她,卻發現她并沒有看自己。
他順着薛憐心的目光看去,看到的卻不是他預想中的那個人。
“太子殿下不在,林大人有事不妨跟本宮商量。”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薄紅的衫裙,眉間一朵桃花花钿,杏臉桃腮,唇紅齒白,像是一朵盛放的桃花。
林明煦起身行禮道:“參見太子妃。”
“林大人有禮了。”女子走到林明煦,來到薛憐心的面前。
“參見太子妃。”蔣月岚也學着林明煦的模樣起身行禮。
雖然從未見過,但是從林明煦對她的稱呼之中,蔣月岚也能猜到眼前的人正是蕭鴻烨的太子妃陸瑤華。
然而蔣月岚卻發現陸瑤華并沒有看自己,而是居高臨下地垂眸看向薛憐心。
明明是桃花一樣的女子,臉上還帶着微笑,但是眼中卻蔓延出不知從何而來的敵意。
甚至不隻是敵意……
“區區平民,見到本宮,為何不行禮?”
聽了她的話,蔣月岚才發現,原來薛憐心一直坐在原處,并沒有給這位太子妃行禮。
距離二人最近的蔣月岚看到,薛憐心死死盯着陸瑤華。
薛憐心看着眼中似結滿了堅冰。
蔣月岚還看到,一身漆黑的薛憐心手中握緊了那把黑色的傘。
因為今日阿碧與薛憐心分開,随韓洌一同去了太子府外,所以阿碧沒有帶走她那把黑傘,而是留給了薛憐心。
路上蔣月岚想要為薛憐心撐傘,卻被薛憐心拒絕,反而是薛憐心自己一直傘不離手。
如今那把傘就在薛憐心的手中,她不但不肯放手,反而還握得更緊。
“來人……”
蔣月岚聽見陸瑤華要喊來在外等候的太子府兵士,她正欲起身阻止,卻見一直握着黑傘的薛憐心緩緩放開了手中的傘。
随後她的耳邊傳來了仿佛極盡壓抑着某種情緒才從咽喉深處艱難擠出來的聲音。
“參見……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