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蕭鴻烨為什麼要認千仞衛的“主子”當師父……
等等!
甯無塵忽然意識到一個更加嚴重的問題。
他剛剛才一路跟蹤呂秋蘭,親眼看到她去了安順王府。
為什麼現在會看到蕭鴻烨在密室裡與“主子”見面……
甯無塵覺得他被巨大的危險所包裹,那是在即将探知到不應該探知的秘密時下意識地察覺到的危險。
他迅速逃離了千仞衛的密室,連忙去了他最初要去的地方。
千仞衛的卷宗室。
他使用捕風使的令牌打開了卷宗室的大門,而後把大門牢牢關閉。
等到做完這件事,他一直過快的心跳才慢慢平息下來。
根據羅景元的描述,甯無塵猜測羅鴻飛所雇傭的應該也就是千仞衛之中的低等殺手。
如果羅鴻飛雇傭的是千仞衛的高級殺手,那麼身為捕風使的甯無塵不可能不知道高級殺手在任務失敗後失蹤這件事。
于是甯無塵在低級殺手的任務中尋找陵陽和陵陽附近的卷宗,果然在其中找到了雇主羅鴻飛的名字
那卷宗裡寫着,羅鴻飛雇傭千仞衛低級殺手一名,刺殺薛憐心和秦若昭,要求在二人到達陵陽之前将其殺死。
薛遠山病死,羅鴻飛害怕薛憐心和秦若昭回來薛家搶奪家産,尤其是害怕獨女薛憐心回來繼承家業。由此看來,羅鴻飛要求殺手刺殺薛憐心和秦若昭倒也是十分合理。
薛老太太秦若昭年事已高,薛憐心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孤女,這種任務即便是低級殺手也不可能會失手。
然而甯無塵再往後看去,發現任務結果是殺手失蹤,沒人再找到那名殺手,更不知他是生是死。
同樣因為這隻是低級殺手接下的任務,羅鴻飛出的銀子又不多,所以也沒有人重視這種任務,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更有意思的是,羅鴻飛居然在雇傭殺手這件事上面還要吝啬,要求殺薛憐心和秦若昭兩個人,卻給了隻夠殺薛憐心一個人的錢。
若是細究起來,這種案子在千仞衛中隻怕也不會是個例。隻是低級殺手接的都是低等任務,所獲錢财不多,所殺之人也不會是什麼大人物,因此即便是刺殺失敗,雇主也不會有能力細究。
“主子”用千仞衛真正要做的事并不在此,眼中當然從來都看不到這些。
身為捕風使的甯無塵當然也不可能有精力親自去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隻是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同的“小事”,竟然會牽連出說不定能動搖整個千仞衛的大事。
甯無塵終于覺得,這些之前被自己忽略的小事還是管一管為好。
如果以後自己能當上“主子”的話。
甯無塵這麼想着,又看到了卷宗裡最後一張紙。
丹青部的畫像。
那畫像的背面正對着甯無塵,他果然在畫像角落找到了“羅鴻飛”三個字。
這麼看來蔣正峰判得沒錯,的确羅鴻飛來千仞衛雇傭低級殺手刺殺薛憐心。
卷宗裡隻有一張畫像,甯無塵猜測大約是因為羅鴻飛的吝啬,丹青部隻畫了薛憐心一個人的畫像。
又或者丹青部會把薛憐心和秦若昭兩個人畫進同一張畫像裡?
甯無塵順手将畫像翻過來,畫像中隻有一個年輕女子的臉。
果然丹青部也是拿一份錢辦一件事。
甯無塵正要将卷宗收回去,卻忽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他再次将丹青部的畫像拿出來,卻越看越覺得陌生。
薛憐心足以算得上是一個在初見便能讓人印象深刻的人。
薛憐心總是身着玄色羅裙,臂挽紫色流光紗披帛,腳踩赤紅淩波紋繡鞋。
她一頭烏黑秀發堆雲般盤在腦後,發絲中點綴顆顆瑩白滾圓的珍珠。鮮紅珊瑚為發簪,淡紫砗磲為耳墜。眼角一滴相思淚痣,眉間一朵蝶貝花钿。
隻是遠遠看着,都仿佛能感受到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刺骨寒意。
更不用說她從不離身的那柄黑傘,還有出入時乘坐的那輛黑色的馬車。
整個陵陽城裡的人,都對于她這一身打扮印象深刻。
但是甯無塵不止記得薛憐心的打扮,他也幾次親眼見過薛憐心,記得薛憐心的臉。
不論是薛憐心站在床帏前阻止他為阿碧診脈,還是她執傘擋在蔣月岚身前以受傷的身體保護蔣月岚。
甯無塵清楚地記得薛憐心的模樣,記得她那雙寫滿了固執不肯退讓的眼睛。
但是他手中畫像上的女子,并不是他記憶中薛憐心的模樣。
丹青部不可能畫錯目标的畫像。
這畫像中的女子,一定是薛憐心。
但是畫像中的薛憐心,卻不是甯無塵見過的那個的薛憐心。
甯無塵突然覺得,剛剛包裹着他的那種巨大的危險感,仿佛又再次降臨在了他的身上……
現在這個以“薛憐心”之名活着的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