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正峰也隸屬于千仞衛,他一定是認出了作為物證的這張紙來自千仞衛的丹青部,才定了羅鴻飛雇兇殺人之罪。
但是他偏偏又把這張紙從卷宗裡拿走,那就說明這份物證一定還有其他的問題,才讓蔣正峰不得不把它帶走。
甯無塵繼續在案卷室裡翻找其他卷宗,希望能找到這張被蔣正峰隐藏起來的紙。
他很快就在案卷室的角落裡找到了一個刻着“機密”二字的櫃子,隻是這櫃子上并沒有任何像是鎖頭一類的東西。
甯無塵伸手便拉開了櫃門,櫃子裡也沒有任何機關,裡面空空如也。
名為“機密”的櫃子卻沒有鎖,裡面也空無一物。
甯無塵怎麼看都覺得這個櫃子十分可疑。
他把蠟燭放入櫃子裡面,仔細查看着櫃子裡的每一寸,終于讓他在櫃子最裡面的角落處找到一個淺淺的凹痕。
那凹痕外圓内方,看大小,正像是一枚銅錢。
甯無塵拿出一枚銅錢放進那個凹痕裡,隻見櫃子的背闆彈出,露出後面的夾層。
他把背闆拿開,就見隐藏的夾層裡有兩張紙片。
他将那兩張紙片拿出來,發現其中一張紙片上寫着“羅鴻飛”三個字,确定了這果然就是他要找的東西。
在将那兩張紙片展開後,他發現了蔣正峰藏起這兩張紙片的原因。
這兩張紙片根本就不是來自同一張畫像。
這兩張紙片看似來自于一張被燒毀了的紙,看着就像是紙片的上下兩部分還算完整,中間的部分大概已經被燒成了灰。剩下這兩張紙片,再也無法複原了。
紙上是一張畫像,畫像中畫得應該是個女子。
之所以說“應該”,是因為那張畫像中人臉的部分被燒毀,隻能從人物身上的衣着判斷是個女子。
這張畫像,毫無疑問是千仞衛接任務的時候從丹青部領到的目标畫像。
甯無塵能一眼看出這兩張紙并非出自同一張畫像,是因為他見過那張畫着真正薛憐心的畫像到底是什麼模樣。
寫着“羅鴻飛”三字的紙片确實是來自那張畫着真正薛憐心的畫像。
但是第二張紙片上畫着的東西他從沒見過。
這分明是另一張畫像被燒毀後留下的殘骸。
兩張紙片看起來十分平整,隻有角落上各有一點相同的水漬。甯無塵猜到蔣正峰一定是用千仞衛的藥劑驗過了這兩張紙片,才會留下這兩點水漬。
也許這就是蔣正峰把這兩張紙片藏起來的理由。
甯無塵身上沒有帶着顯影藥劑,沒辦法知道這兩張紙片上面有什麼秘密。
不過沒有關系,因為他可以直接去問蔣正峰。
甯無塵吹息了燭火,離開了案卷室。
他作為大夫來過太守府很多次,對于太守府内的布局了如指掌。在躲過太守府侍衛們的巡邏後,甯無塵直接去了蔣正峰的卧房。
卧房的大門上了鎖,但是窗戶沒有。甯無塵翻窗進入蔣正峰的卧室,輕巧地落在地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他關好了窗戶,輕輕走到蔣正峰的床邊。
床上的蔣正峰看起來睡得正熟,對于甯無塵的到來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像是依然沉醉在夢鄉之中。
甯無塵看着床上的人,想着要不要先假裝并不知道這一切,讓蔣正峰自己露出馬腳。或者先給蔣正峰來一枚淬了毒的飛镖,直接逼他說出真相。
想到淬了毒的飛镖,甯無塵想起阿碧下在自己身上的毒,覺得自己現在其實并沒有多餘的時間浪費在蔣正峰身上。他從身上摸出飛镖,正準備對蔣正峰下手,卻發現似乎有些吵。
讓他覺得吵的是蔣正峰的呼吸聲。
甯無塵見過蔣正峰出手,不僅見過,還親身感受過。
當初他第一次用捕風使的身份與蔣正峰見面,就是因為蔣正峰救了他。
蔣正峰當時出了一掌。
隻這一掌,便能将甯無塵和從他身上搶走段玉書玉佩的另一個黑衣人分開。
也是隻這一掌,甯無塵就看出蔣正峰内力渾厚,功力上乘,不是等閑之輩。
然而尋常人呼吸聲較粗重,一呼一吸之間的間隔更明顯。内功精湛之人呼吸平順,呼吸之間的間隔聲更加難以分辨。
蔣正峰有着此等武功和内力,不可能會有這麼明顯的呼吸聲。
甯無塵收了暗器,緩緩探身靠近床上的人。
床上之人看起來确實是蔣正峰的模樣,身量看着也相似,但是再仔細看着,此人脖頸上的皮肉似乎更加緊緻,看起來似乎更加年輕一些。
甯無塵再次仔細看這人的臉,終于發現了關竅所在。
此人的臉側與脖頸間有一條幾不可見的細小褶皺,眉眼之間亦是如此。
這說明,眼前之人的臉并不是他自己真正的臉,而是做了易容。
他根本不是蔣正峰。
睡在陵陽太守府蔣正峰卧房中的這個人隻是個替身。
真正的蔣正峰如今不知所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