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再次襲來,甯無塵再也支撐不住,失去了力氣倒在了地上。
那張畫像也從他的手中掉落,就在他眼前緩緩飄落在地。
畫像上的人和被黑血染模糊了的名字都落入了地面的塵埃中,甯無塵再看不見那讓他頭痛的畫面和文字,卻又看到了其他東西。
千仞衛目标畫像的背面應該寫着的是任務委托人的名字。
這是最高級的任務,委托人當然應該隻有“主子”。
但是這張畫像的背面寫了兩個名字。
第一個是一個符号,代表的正是千仞衛的“主子”。
而第二個名字是——
清光使。
不知道是由于疼痛還是由于阿碧的毒,甯無塵感覺自己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他的魂魄似乎是要被從他的身上剝離。
他隻知道自己還想死,還不能死。
他不能死在這裡。
他更不想死在唾手可得的秘密之前。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眼前的景象從清晰變模糊,從模糊又變清晰。
那劇烈的痛感終于漸漸褪去,他重新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
沉重而冰冷。
甯無塵艱難地從地面上爬了起來,顧不上擦掉自己嘴角的黑血,用最後的力氣拿到了他要的卷宗。
他又跌回地上,卷宗裡的記錄在他面前散落一地。
他撐着身體,壓抑着狂跳的心髒,努力辨認那些被記錄下來的字字句句。
這些字句拼湊成了一個甯無塵絕對不應該知道的秘密。
一個母親找殺手去殺死女兒。
那個“母親”,是呂秋蘭。
而那個“女兒”,正是如今以“薛憐心”之名活着的人
呂秋蘭要殺薛憐心,“主子”接了這單委托,讓清光使去做這個任務。
清光使并沒有親自動手,而是又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天音使。
天音使,阿碧。
也就是說,如今在薛憐心身邊保護她的侍女阿碧,其實是去刺殺她的殺手。
可是,這還不是這個故事中最讓甯無塵在意的事情。
他最在意的,還是薛憐心。
隻是在這個故事裡,她有另一個名字。
是她真正的名字。
也應該是當今太子妃的名字。
陸瑤華。
甯無塵啞然失笑,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
他覺得自己聰明,是因為他在看到陸瑤華和薛憐心見面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二人之間那種詭異的氛圍。
他覺得自己愚蠢,是因為他當時的猜測竟然如此的膚淺。
從表面上來看,薛憐心與陸瑤華之間的直接聯系,也就隻是在林明煦的府上曾經見過一面。但那次會面兩人甚至連對話都不曾有過,陸瑤華也就是跟林明煦談了皇家官布經營權的事而已。
如此推斷,薛憐心也許是想讓陸瑤華逼呂秋蘭讓出皇家官布經營權。
當時甯無塵覺得,事情絕對不可能這麼簡單。
可是他當時也就是猜測薛憐心可能隻是想要更多東西。
比如想要讓薛家壓過陸家,成為新一代的天下第一布莊,成為新一任皇商。
又或者薛憐心想要替代陸瑤華,成為太子妃,待太子登基後入主中宮,成為皇後。
可如今甯無塵才知道,當時自己所猜測的這一切簡直就是個笑話。
薛憐心與陸瑤華之間并不是為錢、為權、為情這種簡單的糾纏。
陸瑤華當初對薛憐心所表露出來的執着,早已超過了金錢、權勢和感情的簡單的欲求,而是更加的狠烈。
像是緊盯着獵物的毒蛇。
又像是想要燃盡一切的烈火。
難怪陸瑤華在提到薛憐心時總是一字一字地念着她的名字,仿佛要把它們狠狠咬碎。
因為那也是薛憐心後搶來的名字。
不能共存于世的二人卻又偏偏選擇了同一條路活在這世上。
可是假冒的薛憐心搶了 “薛憐心”之名,殺死了真正的薛憐心。
而假冒的陸瑤華搶了“陸瑤華”之名,卻還沒能殺死真正的陸瑤華。
甯無塵看得出,陸瑤華是一定要親眼看到薛憐心咽氣的那一刻。
她們二人之間——
不死不休。
甯無塵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因為跳動得過于激烈而痛了起來。
真正的薛憐心死在了大火裡,屍骨無存。
頂替了薛憐心的身份活着的人才是真正的陸瑤華。
那如今以“陸瑤華”之名活在太子府裡面的那個太子妃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