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
她掐了一把大腿,大腿處傳來的痛感和冰涼的地闆溫度貫穿了她的身體。
這感覺就仿佛在一個炎熱的夏天,不小心翻開了一本透心涼的鬼故事。
迅速打開房門,向下的電梯按鈕亮起,數字從20開始倒計時。
公寓外的熱浪襲來,邱拾穗不自覺地就停在了人來人往的馬路中間,怔怔地望着這一切,腦袋空空。
川流不息的車流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打亂了陣腳,紛紛鳴起了急躁的笛,随之揚起粗粝的風打在了她的臉上。
“你幹嘛?發了一天神經還不夠,還要找死嗎?”
匆匆跟上的時青将她扯回了馬路邊緣的安全區域。
一陣恍惚。
她伸出手,撈起了一旁人的手臂,像是抓住了漂浮在蒼茫大海的一根浮木。
“時青,學校在哪?”帶着顫抖的無措的語氣。“咱們學校。”
“學校?”時青表情疑惑,不知道她想要幹嘛。“我開車帶你去。”
周六下午,十中保安處大爺已經毫無意外地打起了盹。
熟悉的十中校園空無一人,鐵皮公告欄已然斑駁,一切陳設都像是被按下加速鍵般生長。
邱拾穗直奔六樓那間教室。
她坐在了她的座位上,胸口因狂奔起伏不止。
拿起正攤開在桌上的一張試卷,天然的紙張味和刺鼻的油墨味撲面。
紙卷的标題——
2023年滬城高考題。
回過頭來,隻見時青單手插着兜,斜靠在教室後面的那塊黑闆邊。
邱拾穗拿着紙卷的手在抖。
難道是因為最近穿越劇攝入過多,所以自己也産生了這樣的夢境嗎?
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是穿越這件事情給她的震撼大,還是來到這個和她最讨厭的高中同學結婚的十年後受到的震撼大。
“說來你可能不會信,我自己都不敢信。”
她面對着他擠出了一個尴尬又勉強的笑容,“但是我好像......真的......穿越了。我剛剛的的确确在這張課桌上睡覺,不知怎麼的,一醒來就變成這樣了。”
“這也太神奇了吧。”時青用略顯誇張的表情回應着上面這無厘頭的發言。
“是吧是吧,你相信我了!一般從過去到未來的穿越者都很難證明穿越這件事情。”邱拾穗突然開朗。
“我相信你的演技沒有觀衆罵的那麼差了,至少今天演的挺逼真。這是你最近接的新本子?想和我對戲一下?”時青邊配合上掌聲邊對她豎起大拇指。
邱拾穗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去證明這個“我是從過去而來”的命題。
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将頭埋在桌子的試題中,熟悉的姿勢會帶來一些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你不信我就算了,我也沒有任何辦法證明,因為這聽起來真的很胡扯......”聲音越來越微弱。
許久之後擡起頭,她瞄了一眼桌子上的試卷。
靈光一現。
“我有辦法證明了!”
白紙正被她書寫着一行又一行密密麻麻的公式,像是被印刷出來的那樣工整利落。
旁邊擺着今年高考最後兩道大題的題目,一道立體幾何,另一道是求函數的單調性和某個參數的取值範圍。
時青靜靜地坐在教室最後排。
他有十年沒來過這裡了。
窗外光影虛虛實實地随着樹影浮動着,時間不動聲色地從葉片中間飛過。
屋外吹來的風,盤旋起了正在奮筆疾書的人的發絲,整個背影泛起金黃,和十年前某個午後那個坐他前排的女孩完全重合。
二十多分鐘過去,兩道道數字大題就這樣被她完整又清晰的解出,好像就和刷牙洗臉一樣尋常。
她晃了晃手中的A4紙。
“你看看,2023年的你會做嗎?雖然2013年的你也不會,但是2013年的我會啊。”
時青接過,試圖去浏覽這數十排等式,堪比看天書。
十年前的東西早已經忘的一幹二淨,除了勉強記得三個點是代表的“因為”和“所以”,其餘的,一個字母都看不懂。
“綜上所述,我真的是從2013年過來的。”
邱拾穗無奈地聳了聳肩膀,攤開手:“如果你不相信我,就不相信好了。”
時青拿起手機搜索了參考答案,來回比對了一下草稿紙上的結果,最後一道大題四個答案精準無誤,每一個解都沒有落下。
他瞥了一眼邱拾穗,又仔細看着手中的試題,神色玩味。
确實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一下眼前的信息。
“那我,暫且相信你?”
“因為你現在的字,确實沒有這麼好看,現在寫出來的就像是一排蚯蚓。”
邱拾穗從他嫌棄的語氣中反應過來另外一件更離譜的事情,這比穿越這件事情更讓人無法相信。
“等一下啊,請問,為什麼十年後的我會和你結婚啊,離離原上譜,2023年是地球上的男人都滅絕了嗎?”
時青輕靠在課桌的邊沿,抱着手臂,“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地球上的男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滅絕。恭喜你!還和那個最優質的男人結婚了。”
她又好氣又好笑。“我不信!因為我不可能會喜歡你。”
這句同樣的對白,穿越漫長的十年時光又再一次來到他的面前。
這頭也不服氣,“我也不喜歡你。十八歲的你可能無法理解,但是人的一生,很多事情來源自機緣巧合。”
他還湊了過來,離她的臉格外近,似乎在用一種挑釁的語氣:“老。婆。”
好像存心了要刺激她一樣。
要命。
她打了個激靈:“求求你了,以後别這樣叫我,我才十八歲,你最好放尊重一點。”
所以,到底是為什麼我會和他結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