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霎時臉頰燒起來一般,推開湊過來的頭,大聲地喊:“臭流氓!”
轉身抱着電腦快步跑回了房間,邱拾穗把電腦一扔,整個人的臉埋在了蓬松枕頭裡,她才18歲,為什麼要知道這些啊。
邱拾穗捋了捋頭發,随後想通了。
這不關她的事,也不是她的行為。
她讨厭時青,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
隻不過現在卻不得不寄人籬下。
僅此而已。
卧室的門被敲出響動,擡眼可見時青正倚在門口,剛敲完把手放下,瞅着正埋在被子裡的邱拾穗。
“喂,爸媽喊我們回家吃飯,去不去。”
爸媽還喊得挺順。
邱拾穗坐上車時很懂事的配置了口罩,看來新身份适應得很快。
當她踏入熟悉的房子,廚房烹饪的香氣已經彌漫在整間屋子。
麗紅笑盈盈地招呼他們倆,“來了啊。”
麗紅已經站在鞋櫃旁将拖鞋擺好。
邱拾穗走近就注意到她手部皺起的皮膚紋理和鬓邊白發時,這縷剛顯露的小小雀躍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十年。
小時候無數人在作文裡用筆墨暢想後的十年,每個人都在憧憬着科技發展和信息進步,幻想未來先進的生活有多少美妙的可能性。
但是好像沒有人想象過,十年後父母們的模樣。
他們已經到了身體機能快速衰退期。昨天還在你面前談笑風聲揮斥方遒的壯年,一轉眼就步入了暮年。
鼻頭一酸,瞬間畫面也變得朦胧不清,當老邱從廚房拿着炒菜勺跑出來的時候,發現他花白光秃的頭頂,邱拾穗再也繃不住了,任由自己的水龍頭在臉上作祟。
時青看着這幕本想上前打圓場,此時麗紅女士已經連忙抽取了兩張紙巾,幫她擦拭了眼淚。“怎麼快30歲了,還是一隻碰哭精呢?”
邱拾穗一邊抽泣一邊不忘為自己的行為找補:“沒事,我就是這幾個月拍戲見不到你們,太想你們了。”
不能讓父母知道自己發生的離奇轶聞,不想讓她們陷入無緣無故的焦慮和擔憂之中。
“快30了,還是長不大的小姑娘。好啦,不哭了,今天你爸燒了你最愛的紅燒魚。”麗紅邊笑邊幫邱拾穗拭去眼角的淚水,邱拾穗擡眼望着母親的眼角,也微微泛紅,最親密的人之間果然是存在有緊密連接的共情能力的。
時青快速換好拖鞋,邊動作娴熟地解開袖口挽起袖子,朝廚房走去,“爸,我來幫你。”
廚房裡有兩個影子在忙碌,那個清瘦挺拔的影子正低着頭垂着眼在流水下作業,高壓鍋的蒸汽冒得老高,讓廚房都變得氤氲朦胧了起來。
雖然已經接受了已經與時青結婚了這個事實,但是聽到時青如此親昵地稱呼自己的爸爸時,邱拾穗還是覺得心裡怪怪的,就好像與這個讨厭鬼有了更多實質性的密不可分的交集。
飯後,老邱在廚房洗着碗筷,麗紅在旁邊切着水果,望着他們的忙碌中的背影好像與以前絲毫沒有區别。邱拾穗在客廳、走廊閑逛着,看看那裡,看看那裡,好像在搜尋不同于十年前的痕迹。
她不知不覺走進了書房,時青也跟着她的步伐走了進來。
一切擺設和陳列沒有變化,除了右邊書櫃裡的書從她的初高中所有的書本變成了老邱最愛的曆史書籍。她才注意到靠近書桌的牆上,全是海報,有時青的專輯宣傳照、參加活動的照片,還有她電視劇相關海報和時尚雜志封面,這一看就知道是老邱的行為。
時青估計不是第一次看到這些,所以一點驚訝的情緒都沒有,反而施施然:“你看看,我的海報都要比你的海報數量多。”
“切,那是因為你長得可以辟邪。”她沒好氣地回複,不過她早已習慣了老邱的偏心。
她想起了高三以來,老邱,那時正擔任他們班的數學老師兼班主任,經常把時青叫到辦公室給他開小竈補習數學。
不過時青表現的也算争氣,進步很快。
後來老邱就經常叫時青周末來家裡做作業,還給他輔導。
再到後來,甚至家庭晚餐都要時不時要叫上他。
邱拾穗經常會覺得她爸對于這個班級的差生同學太盡心盡力了,也很讨厭每次時青出現在他們家的時候爸媽那幅喜歡的神色,就是他分走了很多爸媽本應該給她的注意力。
明明她才是他們親生的,明明她成績更好,為什麼會得到更嚴厲的目光呢?
現在想起這些,胸口依舊有些憤憤不平。
話雖是這麼說,但是邱拾穗認真地盯着着這些海報上光鮮亮麗的那個男人,好像真的和記憶中的男孩子不一樣了。
那個站在講台上穿着黑白校服、總是遲到而被英語老師罰唱英文歌的男生,随着歲月流轉,變成了在舞台聚光燈下眉眼深邃、緩緩唱着情歌的大明星。
邱拾穗忽然之間對時青的發展曆程好奇。
他突然冒出了沒來由的痞裡痞氣,扯着眉頭,“怎麼?突然對我好奇了?”
“你那時讀完音樂學院,就自然而然進入音樂圈了?”
時青的眼皮很快就耷拉下來了,嘴角也是。
“我沒有讀音樂學院。”
“我沒有去參加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