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亮手機,低頭一看時間,6點50分,還剩10分鐘開場。
“來不及了,我就在這裡下吧。”
她帶上帽子和口罩,拎起包。
“诶,拾穗姐你沒拿傘。”小卷沒有叫住她。
“沒事啦。”
她用雙手舉着包過頭頂,冒着輕微的雨勢,甩開背後正在叫嚣着的車輛喇叭,朝着一公裡外的體育館跑去。
當邱拾穗剛到體育場,進行内場時,他的名字在體育館亮起,尖叫聲同時響起。
她看到一個颀長又挺拔的靜止身影站在四面台某一面的最中間。
沒有樂隊,沒有伴舞,隻有一把吉他孤零零地挂在身上,遺世獨立。
剛巧開始,輕盈的琴弦聲響起,雨聲卻停了。
環形的舞台燈光照得濕漉漉的地毯發亮,鎂光燈因為剛下過雨而顯得霧蒙蒙的。
場内座無虛席,閃爍着瑩瑩星光,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台上,沒有人會注意到悄悄溜向第一排的她。
隻有一個人看到她了。
是錯覺嗎?那個視線來自于台上。
距離十幾米,四目相望,耳畔響起他的聲音。
他說,這是一首他十八歲那年第一次登台唱的歌。
他說,要唱給念念不忘的人。
歌聲悠揚,低低地唱着那些年少的遺憾。
舞台上的舞美配合着歌曲的節奏和旋律不斷變化,偶爾是冬天的風雪,偶爾是秋天的落葉,一看就是花了大價錢設計的。
而時青站在正中間長身鶴立,精緻的發絲被打濕,似是刻意為之,露出鋒利的眉尾。
十年前,那一個熱鬧落寞的舞台裡,那一場窗畔的風揚起少年人的失落。
卷起千層落葉,經年之後,才能落在它應前往的去向。
這首遲到了十年的歌,在穿越冬天的霜雪和夏天的雨水後,終于抵達。
邱拾穗不知道的是,這是一首唱給她的歌。
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
邱拾穗不知道的是,時青為了邀請她,而邀請了整個節目組。
她隻知道,台上的人眉眼如星,耀眼又奪目,整個體育場數萬人為他尖叫。
邱拾穗試圖捂住心口,不讓任何人發現心髒在劇烈的跳動。
她本來沉浸在這首歌裡,直到身後的粉絲團爆發出巨大的尖叫将她扯回了現實。
還有嗓門特别大的人在瘋狂地叫喊着,“時青,我愛你啊啊啊啊!”
震耳欲聾。
邱拾穗之前雖會打趣般叫他“頂流”,實際對他的人氣并無實感。
直至今天才發現,她心裡一直以來不屑的男孩是受到萬千人景仰的存在。
才發現,台上的人深情款款唱着一首給自己初戀的歌。
剛剛長達一公裡路途的飛奔讓她喘不過氣,讓她的舌尖發澀,一直澀到喉嚨。
旁邊的人恰如其分地給她遞來一瓶撕掉了标簽的礦泉水。
“拾穗姐,你怎麼滿頭大汗的。”
“有些熱。”
她趕緊接過,扭頭才發現旁邊的座位都是錄節目認識的工作人員,不遠處還坐着鄭林瑤和付橙。
還有一些之前未曾某面的圈内人,邱拾穗禮貌颔首問好。
想必以時青的演唱會熱度,他們來看演唱會就必會上熱搜,能增加曝光何樂而不為?
想都不用想,現在熱搜上一定格外熱鬧。
“怎麼樣?是不是超好聽!我好喜歡這首歌,尤其是這次是原創曲首發舞台。”
旁邊的小女生左臉貼上為時青應援的貼紙,正在狂熱地搖着她的手臂,激動得不像話。
邱拾穗被她搖得整個人暈乎乎的,伸出手摸了摸鼻子,一身反骨。
“就一般吧……還行。”
“這還一般啊!拾穗姐,你要求也太高了。”
這一場質量很高的演出,歌單裡熱歌、冷門歌兼備,也覆蓋了快歌和慢歌,時青唱了自己想唱的,也唱了大衆想聽的。
在中場間隙,粉絲團應援活動也此起彼伏,他們舉着各式各樣的手幅湊成了發着點點星光的藍色海洋。
還有一個區域的粉絲團舉着過往所有時青發布過的歌。
時青在互動環節時,系數着手幅上一首又一首的歌,也專門感謝了這一個區域的粉絲。
他以為大衆都隻會喜歡那幾首大爆的OST。沒有想到一些自己非常冷門幾乎沒有人氣的歌,也會有人挂在心裡。
“到最後一首歌了,這一首安可曲目,我選的是《super voice》總決賽時我演唱的歌曲——《不完美》,感謝有你們,從那個時候陪伴我到現在,希望未來的我還會一直一直唱給你們聽。”
以往他的演唱會鮮少互動,就是安安靜靜唱歌。說實話,粉絲也沒有見過時青會在演唱會上說這麼多話的場景。
舞台上幹冰噴出煙霧,彩帶從頭頂紛紛落下,全場沸騰。
邱拾穗伸出手抓住了從頂部掉落的亮晶晶的彩帶,旁邊的女生激動地擁住她。邱拾穗有些恍然,抹了一下自己眼角,意外地有些許濕潤。
被音樂感動的時光流逝飛快。
也許很多很多年後,邱拾穗都不會忘記,自己看過這樣一個讓人深深震撼的舞台。
天南海北的人齊聚在這裡,就為了一個舞台。
他拿着普通的麥克風唱着所有人的崇拜。
也許音樂就是生命,可以灌溉人生中的每一個旅程。
一直到節目散場,她都沒有從這場演出中抽離。
她壓低了口罩帽子,紮上了她如海藻一般的卷發,極力降低了自己的辨識度。
趁着人多散場時溜往後台。
還沒有看到時青,便看到了一堆聚集在一起面露焦慮的工作人員。
隐約有點不對勁。
小秦逆着人流在飛速前進,剛巧與她擦肩。
邱拾穗順手拉住正狂奔着的小秦的手臂,“時青呢?”
小秦通過隻露在外的眼睛識别了半天對方是誰,才反應過來。
“邱姐,時青哥下舞台就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