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拾穗本想推開門,和他道個歉,再好好讨論一下雖然她使用的方式不合理但他的态度也不合适。
推開門之後,卻發現整個客廳空蕩蕩的,推開他的卧室門一看也沒有人。
也許是屋外風太大了,吹動了哪扇風。
淩晨兩點,他沒有回來。
心理學家說夜晚人的理智會降低百分之五十。
遲到了十年的、後知後覺的委屈開始在漫長的夜裡滋長,在夜色混沌裡盤根錯節地生出了好多東西。
一直在天色将明時,她才勉強合上眼睛。
到第二天,時青還是沒有回家。
邱拾穗本想好好聊聊的念頭煙消雲散。
他連個溝通的機會都不給她。
遇到問題他依舊和十年前一樣,不想着用溝通來解決,而是選擇逃避。
那時她想着幹脆從這個家搬出去,就不用再見到他了,反正現在在這個世界靠自己也過得好好的,已經不需要他了。
邱拾穗決定要約上沈若茜出門逛個街。她現在已經可以在三十分鐘之内娴熟地完成一套精緻的全妝,當她腳踩着高跟鞋,一身精緻打扮準備開門而出時,正巧迎上了開門回家的時青。
兩個人對上彼此目光時,雙雙都停在了原地。
他還是穿着前天分開時的T恤,下巴長出青色的胡茬,面容疲憊。見到邱拾穗時,他的瞳孔縮了縮。
“邱拾穗。”
他抓住邱拾穗纖細的手腕,沒有用力,帶着疲意的、喑啞的嗓音,破天荒地叫了她的名字。
聽到他的聲音,邱拾穗覺得自己被蠱惑般心尖不經顫抖了一下。
她的心沉了沉,将手腕從他的掌裡掙開,頭也沒回,消失在時青的視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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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
邱拾穗踩着有些醉意的步伐踏過街邊成堆的落葉,那聲堆疊在一起而被擠壓之後發出的清脆,和沈若茜叽叽喳喳講個沒完的話語相融,奏出秋天的交響樂。
她蹲下身撿了地上落葉堆的一片金黃的銀杏葉,舉着那片泛黃的銀杏盯了半天,上面那條脈絡比一般的銀杏葉崎岖不少。
“你高中時候收集的樹葉标本呢?還在嗎?”
沈若茜的話将心不在焉的邱拾穗從九霄雲外扯回來,她搖了搖頭表示不在了。
“好可惜,那可是你收藏了很久的呢。”
“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沈若茜覺得她今天一直怪怪的,敏感地洞察到了她的情緒,盡管她明明畫着精緻的妝容。
“你走神走了一整天,工作太累了?”
邱拾穗勉強地笑了笑:“也許吧。”
“那你要不要好好休息,明天的同學聚會如果太累你就别去了?”
“同學聚會?”邱拾穗貌似對班級群裡的這條消息有印象,但是她當下實在沒有精神頭注意繁多的群消息。
“畢業十周年同學聚會啊,龐班長組織的,基本上留在滬城的同學都會來。”
“嗯,可以呀,反正我這幾天工作很少。”
“偷偷問你一下,時青會來嗎?他之前可是從來都不參加班級的活動的哦。”
“我也不知道。”
“什麼情況,你和他結的婚,你邀請他去不就行了。”
邱拾穗在沉默中垂着頭盯着自己的鞋尖。
“吵架了嗎?”
邱拾穗搖了搖頭。
“那是?”
“是我想離婚了。”
/
周末的一個下午,計劃了很久的高三六班班聚在KTV進行。
恰逢高中畢業十周年,班裡的人來得很齊。
“拾穗,好久不見,可以一起合張影嗎?我孩子很喜歡你的。”
“你都有孩子了?”邱拾穗驚訝。
等那人合完影離開後,沈若茜和邱拾穗耳語:“别理她,她之前在背後嘴你,都傳到我耳朵裡了。”
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這做派邱拾穗早已經習以為常了,這短短數個月早已嘗遍這滋味。
沈若茜用手肘抵了抵邱拾穗,帶着打趣的語氣。“喂,你男神來了。”
邱拾穗擡眼一看,是推門而入的李謙,淡淡地“噓”了一聲,她對沈若茜一向直言不諱。
“看到他覺得怎麼樣?感受是不是還和學生時代一樣帥,還是那麼的彬彬有禮?”
“得了吧。”
高中時代喜歡上李謙也許是因為……
跟風。
邱拾穗想了很久才想通這個事情。
人們總是被時間的曠大裹挾着,在荒草叢生的虛無中,在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處的路途中,被推搡的人群擁着向前,還被擠掉了一隻鞋。
那時,女生宿舍每天晚上都會讨論一下男女話題。如果不分享一下自己喜歡誰,對誰有好感,似乎就不那麼合群。
當大家問到邱拾穗有沒有心儀的男生時,她在腦海裡仔細搜索了一下,李謙成績不錯,外貌也還行,最重要的是他和他的名字一樣,帶給人一種文質彬彬、謙謙君子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