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正團成一團閉目養神,被雜音吵到,不悅地擡起眼,剛好對上她冷淡的眉眼。
幽深隐綽,眼尾淡薄。
系統有點煩躁。
身為系統,平時能和他打交道的,最差也是一方豪強、天之驕子。
隻有她,李真真,跟個專業收垃圾的一樣,什麼一次性杯子、一次性吸管,全屯在她背後那個髒兮兮的軍工背包裡。
現在竟然還當街脫鞋。
李真真根本想不到就在方才短短一分鐘之内,系統腦海裡已經轉了多少念頭。
她拎起包,越過系統,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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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真真這次任務角色是一個十八線炮灰漁女。
她在捕魚時看見受傷昏迷的男主,因男主傷勢太重,便将人留在岸邊,自己回家取藥。
隻是等漁女趕回,女主已經撿漏,脫下衣服雪地裡裸-身與男主相擁,為男主取暖。
漁女便再也沒提過自己的救命之恩,隻給女主提供食物傷藥,幫女主渡過最艱難的時期。
後來女主撞見島上恐怖人牲祭祀,尖叫沖撞了祭司,被島民當場捉住,投入海獄。
漁女不忍女主死在獄中,半夜偷偷把人放了。
沒想到女主逃走路上越想越委屈,折返回來燒毀了祭壇,再次被抓。
這次沒等用刑,女主就吓得供出了漁女的名字。
最後漁女一家因勾結外人,被島民活活打死,扔在亂葬崗。
反倒是女主,最後一刻被島主男三沈确救下,有驚無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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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具部說是給他們準備了船,其實隻是一條舢闆。
船尾幾片鬥笠覆蓋着一些雜魚,已經凍得硬邦邦,船角遺留着尿漬,味道直沖天靈蓋。
好在還有個簡易的舵,起碼能把控方向。
一葉扁舟行駛在茫茫浪濤中,開得飛快。
風燈在海面上投下長長的影子,層雲遊移,露出遠處起伏的山巒。
這座島叫無患島,長期與世隔絕,島民萬年來互相通婚,繁衍出了上百個部落。
他們供奉惡鬼為山神,每月向鬼神獻祭人牲,個别村落還有烹饪活人的習俗。
原女主就是看到了島民活烹人的恐怖場面,才被吓成那樣。
李真真坐在船頭等主系統的任務提示,一條腿曲起向後靠着,長睫在眼底覆下一層陰翳。
不多時,船颠簸了一下。
劇情點提示器突然開始瘋狂冒紅燈。
隻有李真真和系統能看見的任務面闆之上,兩行血紅的字體出現在巨大的沙漏之下。
【任務發布】營救男主,确保男女主順利相遇。
【目前進度】0%。
系統面無狗情地打開超強夜視功能:“男主在九點鐘方向,距離你1.6海裡。”
雲層黑魆魆壓在海平線上,船隻破開浮冰碎渣的海面。
李真真擡眼向寬闊無垠的海面上望去。
寒冷的冬夜,深黑海面寂靜荒涼如同墳場。
一道修長人影浮沉在浪花之上,漆黑長發蜿蜒迤逦,水藻一般浮散,宛若鏡花水月。
絕美,清冷,病入膏肓。
他還穿着百年前太清宮主的宮服,繁複、厚重,重重曲曲,像洪流裡一片绯紅的花瓣。
李真真舉着望遠鏡,視線從男主細密如扇的漆黑長睫上毫無停留地掠過。
系統按捺住緊張的心情,冷酷地指揮道:“快,你把男主拉上來。”
李真真垂下眼,将漁網的一端在手腕上饒了幾圈,忽而往前一拉。
男主被她從船上硬生生拽落下來。
系統甚至聽見“哐當”一聲,應該是男主的額頭撞上了船舷。
系統氣得腦仁都在嗡嗡響。
李真真用腳抵着船舷,一邊收網,一邊覺得可惜。
時空管理司的懲罰機制通過一枚植入她身體的芯片激發。
系統不懲罰她,她就無法找到這枚芯片的具體位置。
她生平最讨厭被人脅迫,身體被迫裝上芯片後,腦子裡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挖出來。
她這一路一直在故意激怒系統。
可惜這個系統隻會放狠話,一到來真的就退縮。
色厲内荏的樣子像個新手,看上去就不大聰明。
她都有點恨其不争了。
島上積雪深厚,李真真用漁網拖着仙尊往前走。
遠遠看去,仿佛拖着一麻布袋巨大的垃圾。
一上岸,她馬上把男主連同漁網一起甩在岸邊。
然後朝前一倒,整個人闆鴨趴進雪地裡。
系統:“……”體力這麼差,也不知道她以前怎麼殺的豬。
李真真臉埋在雪中,呼出一口寒氣:“女主還有多久到?”
“不急。”系統說:“我們計劃以1.2海裡/小時航行,但實際是1.9海裡/小時,行駛距離1.63海裡,根據Δt=d/v1-d/v2……女主還有半個小時到。”
李真真看了一下手表,面無表情:“……你算錯了。”
“不可能。”系統自信道:“這麼簡單的小學物理題。”
李真真:“你沒算水流速度和風速。”
她話音未落,岸上傳來一陣女人的哭聲。
OA面闆開始瘋狂閃紅光,提示音機械地響起:“注意,您的女主已上線,您的女主已上線。”
系統:“……”
李真真:“……”
哦豁。
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