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溪眼皮都懶得擡:“去吧。”
“撲通”一聲,前腳還在放狠話的李肆,跪倒在傅溪面前,大聲喊冤:“這其中有誤會!我們兄弟二人,沒有惡意的。”
聞聲,還未走遠的老仆暗自搖頭,弱者喊冤是沒有用的,有罪無罪與真相無關,全由高位之人定奪。這道理,他當年丢了半條命才悟出來。
傅溪側過身,心中不信,仍道:“你說,我聽。”
“我們是來送賞金賠罪的。一月前,我大哥差點被鼎壓死,是您出手相救,”李肆慚愧地低下頭,“那時我還誤會了您,說了很多無禮的話。”
李貳點頭,從懷裡掏出一包鼓鼓的金子,高舉過頭頂:“我們用了一些,剩下的都在這裡。”
傅溪沒接,接着發問:“那傷害阿琦怎麼解釋?”
李肆對天發誓,“我們不敢動阿琦姑娘的。”他們巴結她還來不及呢!
他說得真誠,但傅溪還是不太相信,她可沒忘記之前李貳朝阿琦刺來的那一劍。
李肆拉了拉李貳的衣袖,低聲勸他:“大哥,都這時候了,不能再隐瞞了。”
“……這把劍是木頭的。”李貳接下腰間的佩劍,放在案上,臉色通紅,難以啟齒。
傅溪拿起劍,眼神驚奇。這劍很輕,劍鞘與劍格看似分開,實為一體。這竟然是一把雕刻成重劍樣式的木頭!
李貳破罐子破摔,一五一十全交待了:“出門在外,如果有一把劍,做什麼事都會更加方便。
我不想傷害阿琦姑娘。……都是誤會,我想把草笠還給她,不下心踢到樹根,……摔了一跤。”
聞言,傅溪隻覺得這種情況,實在匪夷所思。她推開門,走至樹下,仔細檢查一番,竟然真在桂花樹下,裸露在的樹根上,尋到一處踢傷的痕迹。
看來這兩人說的是真話,一切都是誤會。
擡眼,李氏兄弟走到她身前,直直跪下:“我們沒有騙你,自從那天你救了我大哥後,我們便下定決心,要追随于您。”
“老大在上,請受我們一拜。”二人說着,就要磕頭。
傅溪眉心一跳:“等等!我不是你們的老大。你們找别人去!”
這次李肆還沒開口,大塊頭李貳就不答應:“别人哪有老大厲害,我們隻認老大是老大。老大你又能舉鼎,又能射箭,以後肯定能成大事,就跟武安君……”
話音未落,被李肆及時捂住嘴:“大哥,這是忌諱,不能提……”
他用口型無聲地說了“武安君”三個字。
李貳瞪着眼睛狂點頭,他一時疏忽,把那位武安君白起說出來了。雖然他堅信,上将軍白起一定是得罪了小人,被冤枉的,但也隻能在心裡想想。他趕緊找補:“我是說哦,老大你以後肯定能和蒙将軍一樣。”
傅溪不知道這兩人在打什麼謎語,她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早在她發現滑年偷偷下山,行刺嫪毐的那一日起,就被十九局告知了嫪毐的結局。嫪毐車裂而死,其部下二十人皆枭首。
“認我做老大,可不是什麼好事,”傅溪故意吓唬他們,也是好言相勸,“是要掉腦袋的。”
李氏兄弟并不相信傅溪說的,誤以為這是傅溪要松口的前兆,二人表決心:“我們不怕!”
甚至李貳那憨憨還道:“不掉腦袋,我們還不認你做老大呢!”
傅溪沒想到這二人這麼難勸退,要是李斯再這裡,肯定把他們兩個說得啞口無言。
對了,李斯!
“我說,我為什麼要做你們的老大?”傅溪發問,“要做我的小弟,最起碼也要像李斯那樣吧。學富五車,出口成章,學貫古今,文采斐然。”
她垂眸搖頭:“你們兩個……不夠格。”
見地上的二人愣住,傅溪負手離開,腳步輕快。
“老大!你等着!”
傅溪不耐煩停住腳步,心想這二人還要玩這種社會人認老大的行為,她就戴上護腕,把他們提出去。
李肆眼中滿是鬥志:“等我三年,待我們兄弟學成歸來,是不是就有資格成為你的小弟?”
不得不說,他說出這話,出乎傅溪的意料之外,但放豪言的樣子,她很欣賞:“不錯。”
她不曾想到,李肆因為喜歡射箭,無師自通,甚至通過自己摸索,制出了能唬住外行人的牛角弓。這樣的人,一旦确定目标,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成的。
她也未曾發現,當初十九局發來的那張字條上,枭首的名單裡,清清楚楚寫着内史肆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