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康的視線一直盯着墨菊,不由自主跟着拿着花的買主的腳步,走遠了。
等他被人一撞,反映過來時,才發現姑姑、姐姐、叔叔都不見了。
他仰頭望着路過的陌生面孔,一陣害怕,眼睛霧蒙蒙,他握着小拳頭,擦了擦眼睛。
姑姑找不到他一定很着急,他不能哭,要快點找到姑姑才行。
一轉身,就撞到一個黑衣男孩的肚子上,那人“哎呦”一聲:“我的花!”
花盆摔到地上,不同于其他的陶制花盆,為了配得上這株墨菊的尊貴,就連花盆都是金銀錯青銅盆。
花盆完好無損,嬌弱的花瓣卻落了一地。
康康知道自己惹了禍,趕緊蹲下來撿花。
“王兄,這花可值一百二十金,如今全毀了。”黑衣男孩氣不打一處來。
此物如此珍貴,即使是他,也未曾見過。偏偏這撞人的,還隻是個小孩。依照秦律,未盈六尺,不論罪,根本沒處理論。
康康小手捧着花瓣,仰頭道歉:“對不起,哥哥,我……大哥哥!”
他一擡頭,望見黑衣男孩身邊,正低頭打量他的秦政,很是驚喜。
秦政挑眉:“你又偷偷跑出來?”
一說到這個,康康就有些委屈,原本也隻是強裝鎮定,現在看到信賴的大哥哥,不由帶着哭腔撒起嬌來:“不是的,看花花,……我找不到姑姑了。”
“王兄,你認識這個小屁孩?”成矯興緻來了,“他是誰家的孩子,叫他爹娘賠我的花。”
康康拉住秦政的衣袖,仰頭認真回答:“我沒有見過爹娘,我隻有姑姑。”
他同成矯打着商量:“但是姑姑要陪我,讓李斯叔叔陪着你的花,好不好?”
“什麼陪不陪的?誰讓你陪花了?是讓你家人賠我的花!”成矯羞惱不已,覺得這男童城府很深,讓他在王兄面前失了面子。
秦政牽住康康的小手,轉而看向氣鼓鼓的二弟:“成矯,墨菊沒有摔壞。況且,最重要的是你這份心意,祖母和荀姨肯定高興。”
成矯還是有些不高興:“這是我特意挑出來給祁姨的,就怕旁人給弄壞了。”
秦政看着實誠的二弟,沉默了一會兒,詢問:“一百二十金?”
成矯頓時不敢吭聲,彎腰抱起墨菊,低頭看花,好半天才交待清楚:“别人送給我的,好像叫樊什麼。”
“樊於期?”見成矯點頭,秦政皺眉,“去我庫房取一百二十金,還給他。”
二人交談之際,康康偏頭,望見一人慌張疾步跑來,他忙大聲喚道:“叔叔!”
李斯聞聲,想要停住步伐,身子卻依照慣性往前栽去,摔倒在地。
“叔叔,你沒事吧?”康康放開秦政的手,抱住李斯受傷的胳膊,認真吹氣,“痛痛飛飛。”
李斯癱坐在地上,緊緊抱住康康,喜極而泣。
他抱着康康起身,向走過來的秦政和成矯道謝:“今日之事,多謝二位。在下相府舍人李斯。”
見李斯如此謙卑守禮,原本認出來李斯的成矯,也不好發作。
秦政好笑地看了眼偃旗息鼓的成矯,笑道:“不必多禮。這小子可要看好,一不留神,就偷跑了。”
李斯深以為然。他急着帶康康回去,寒暄幾句,抱着康康就要告辭。
康康見成矯依舊擺着臭臉,心下内疚,他拉住準備抱着自己告辭的李斯,皺着一張小臉,小聲道歉:“對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他解下自己腰間的香包,小心倒出一串桂花手鍊,從李斯懷中傾着身子,吃力地送至成矯面前。
成矯有些嫌棄地打量着這手鍊,由桂花花瓣串成的手串,散發着濃郁的桂花香味,心思的确巧妙。
但是這随處可見的玩意兒,怎可與他花費百金求得的墨菊相比?
“這是我做給娘親的,這個賠你好不好?”康康的小奶音,聽上去很是沮喪。
成矯面色一怔,心下竟對這個胖小子生出幾分愧疚來。
他想将這串桂花手鍊還給康康,但說出的話卻很不中聽,語氣生硬:“誰要你這玩意兒,自己收着!”
康康眼淚瞬間盈滿眼眶,這個哥哥好兇,他一點都不喜歡。他把臉埋在李斯頸窩,心疼得李斯輕拍他的背哄他。
秦政看了一眼明明很内疚,但還是嘴硬的成矯,有些好笑,他同哄小孩的李斯對視,二人很有默契地搖了搖頭。
秦政拉住康康的小手,輕提着那串手鍊,語氣中帶着笑意:“我替成矯收下了。”
康康打着哭嗝點頭。
李斯哄他:“好了好了,今天我們康□□辰,應該開開心心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