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溪這次,是做好了一場硬戰的準備。
她以為迎接她的會是刀劍,但事實上,她被一路護送進太後宮殿外。
門被打開,荀姬臉色愁苦,眼中泛淚,看上去我見猶憐。
傅溪見到那全身素白的女人時,沒有輕舉妄動,這女子她有些印象。
在戰國,穿白衣的人她見過許多,但全身素白的,隻此一人。
她不知道的是,戰國并不忌諱穿白,但全身皆白也算得上是異端。此女看着柔弱,卻有着不懼世人指點的倔強與執着。
荀姬并不去看傅溪,徑直離開。
她好不容易和姐姐關系有所緩和,不想因為外人影響她們的關系。
傅溪手放在後腰上,小心踏入殿内。
一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鎖定住她,傅溪偏頭,和一黑衣女子對上視線。
如果說荀姬是一個女子溫柔的極緻,這名女子便如束之高閣的寶劍,雖然有意掩藏,但眼角眉間,不經意間,透露出銳利的鋒芒。
“是你?好久不見。”
那黑衣女子語氣帶笑,眼神中警惕卻沒有絲毫放松。
太後宮中,黑衣,性别女,“好久不見”,這些信息讓傅溪心下一松,她拱手:“見過太後。”
話音剛落,黑衣女子眼中閃過錯愕,她“噗嗤”一笑。
王上請她來護着太後,她還以為來人,威脅巨大,不想,看着高傲精明,卻有些傻氣。
“四年未見,你這眼疾愈發嚴重了。”織滿金線的帷幔後,傳來一聲帶着嘲意的柔媚女聲。
傅溪無言,她又認錯人了。
“煩請嬴夫人帶她進來。”那女聲又道。
“嫪先生,請。”黑衣女子挑開帷幔,引傅入内就座。
傅溪朝她點頭緻謝,手負在後腰,精神緊繃,随她入内。
傅溪在離祁瑤十步之外的案前坐下,嬴夫人坐在她身側,為她斟茶。
傅溪接過道謝,放在案上,沒有喝的打算。
祁瑤看着眼前這個女人,四年未見,她卻一點也沒有改變,不管是面容,還是眼底的高傲疏離。
而這四年,祁瑤沒有一天是安甯的,時時刻刻活在後悔與怨恨之中。
她掩在袖中的手緊握,強壓内心的恨意,她知道,這個女人,主動跳出來,一定不會這麼簡單。
“你竟敢來?”
“有何不敢?”
她勾唇:“你當初搶走我的孩子,如今還敢來尋我,就不怕我殺了你?”
祁瑤話中的“搶”字,讓傅溪皺眉,她下意識看向身邊的嬴夫人,對方垂目觀鼻,似乎對于王室秘聞,毫不關心。
傅溪此次前來,是想不計前嫌,同祁瑤好好相處,但從進門到現在,她一直被人用言語擠兌,她直視祁瑤:“我做了什麼事?”
祁瑤氣極反笑:“呵……,四年前,你搶走我孩兒的事,這麼快就忘了?”
“是你不要了,送我的。”傅溪語氣坦蕩。
祁瑤一掌拍在案上,直身跪坐,身上珠翠碰撞,透露出主人内心的不平靜。
傅溪闆着臉,坦然自若,她手放在後腰上,這是木倉給她的底氣。
她不知道的是,她身側的嬴夫人,手附在腰間,那條精緻腰帶,同樣暗藏玄機。
四年前趙國
窗外桂花飄香,被風一吹,吹入屋内,落在窗邊床榻上的嬰兒臉上。
侍女匆匆将窗戶掩上,但為時已晚。
嬰兒睜開眼睛,沒有聞到熟悉的味道,抽着鼻子,嗚咽出聲。
侍女忙拿起沾上祁瑤香味的小被子,包裹住嬰兒,這才安撫住了嬰兒的不安。
門口傳來腳步聲,侍女以為夫人回來了,驚喜回頭,卻見公子政帶着侍衛進來,她将嬰兒擋在身後,朝公子行禮:“公子。”
秦政的視線,嬰兒身上頓住:“這便是那個小東西?”
侍女聽到小主子不善的語氣,心下一慌。她起身想找祁瑤,卻被公子身後的高大侍衛,攔住去路。
公子政不過八九歲,臉上還帶着嬰兒肥,五官很是稚嫩,但此時臉上的神情,卻有着不符合年齡的陰沉。
他走到榻旁,眼神嫌棄,伸出手指,戳了戳嬰兒肥嘟嘟的臉頰:“長得真醜,也不知道哪裡讓娘歡喜……”
嬰兒無故被戳臉頰,有些委屈,眼睛起霧。
見狀,公子政收回手,用指腹摸了摸嬰兒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