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卻視而不見,甚至暗暗用力壓制住秦政的肩,對傅溪笑得張揚:“在下王翦,敢問先生大名?”
伸手挪走王翦放在秦政肩上的手,傅溪神色冷淡:“嫪易。”
王翦被摔了手也沒有生氣:“原來是嫪先生,久仰大名。”
一宮人匆匆跑來,朝在場的人行禮,這才向傅溪道:“太後請您回去。”
傅溪見宮人神色焦急,知道隻怕是阿琦和康康,終于意識到她不見了。
“先生若是得空,平日也可來校武場射箭。”王翦發出邀請。
聞言,她下意識看向秦政,對上秦政疑惑的眼神。
王翦口無遮攔打趣道:“你總看王上做什麼?難道這也得王上給你做主?”
他清楚,這個嫪易,可能是呂相的人,也可能是太後的人,但絕無可能是王上的人。
王翦身後,一直未出聲的,八九歲黃衣男童,拉了拉他的袖子:“阿父。”
娘讓他在阿父不着調的時候,攔着阿父一點。
傅溪收回視線,此次前來,一是給祁瑤親近孩子制造機會,二是聽說他想見她。
……她無意再來。
還未出聲拒絕,一人就替她大聲反駁:“我們的地方,為什麼讓他來,我不同……”
“盛情難卻,我會常來的。”傅溪看了眼十分不滿的成矯,平淡出聲。
她并不會來,隻是故意刺激成矯。
王翦忙道:“那可說定了。”
成矯隻能生着悶氣,他可算想起來了,這個嫪易,就是之前在鹹陽市,同他搶花的那人。
傅溪長腿一邁,大步流星離開,宮人一路小跑,追在她的身後。
傅溪一走,王翦身上的漫不經心瞬間消失,沉聲道:“繼續,還有一百箭。”
芈芙正要聽話去射箭,就被成矯攔住,他神色傲慢:“你的這種教法,同之前那些老師沒有區别,能練成嫪易那樣嗎?
如若你連嫪易都比不上,有什麼能力教我們三個?”
秦政負手而立,默默等着王翦的回答。
王翦神色不變,越過成矯,同一旁一言不發的秦政道:“這有何難?王上若是想學,我教您便是。”
但随即他神色正經起來:“隻要按我說的做,王上定能學會那招。”
聞言,秦政半信半疑。
王翦胸有成竹:“還有兩百箭,請。”
他量王翦也不敢欺君罔上,轉身持弓站定,一言不發開始射箭。
成矯和芈芙對視一眼,雖然對王翦随意加碼有怨言,但秦政都照做了,也隻好乖乖射箭。
王翦滿意點頭,在不遠處找了個舒服的地方靠着,繼續悠閑地看着兵書。
“阿父,剛剛嫪先生的那一招,你也會嗎?”王贲說出心中的疑惑,阿父從未在他眼前使過這一招。
王翦眼睛未曾從竹簡上移開,頭也不擡:“不會。”
王贲回頭看了一眼認真練箭的三人,語氣無奈:“那你還同王上保證,讓他學會這招?”
“這兩天在家練練,”王翦不耐打發兒子,“你也去練箭,沒射夠三百箭,别來找我。”
王贲無奈,他笨拙地拿起一隻弓,閉上眼,傅溪方才射箭的動作,在他腦海中慢慢浮現,每一個動作要點,他都能夠精準注意到。
他握着一支箭,搭在弓上,學着傅溪的動作,挽弓放箭,姿勢如出一轍,頗有大家風範。
那隻箭飛速發出,金色的箭镞卻未射中靶心,而是深深鑽入黃土中。
一聲肆意的嘲笑聲響起,成矯長這麼大,第一見有人這麼射箭。即使是芈芙,射箭常常脫靶,準頭也沒有這麼差過。
“成矯,還差三百箭。”王翦頭也不擡,揚聲道。
成矯的笑聲戛然而止,三百箭,先不說射到什麼時候,到時候他的手也麻了。
“抱歉。”王贲一臉歉意,連累公子成矯和他一起加練了。
“算了。”成矯埋頭射箭,反思自己不該嘲笑他。隻是不知道,王翦那種可惡的人,怎麼會有個這麼老實的兒子。
傅溪前往祁瑤殿中,突然,她腳步頓住,望着一處廊橋。
“嫪先生,此處通往王上宮中,太後宮殿在這邊。”宮人加快步伐,跟上傅溪的腳步。
傅溪點頭,不經意提起:“王上這個時辰,還在校武場射箭,着實辛苦。”
宮人笑答:“可不是嗎?最近天氣回暖,那位新來的王師,每日這個時候,都要帶着王上和公子去校武場上課。”
傅溪點頭,如此……甚好,是時候取回她自己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