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想着芈芙在宮中,最親近的人是華陽太後,便朝着華陽太後宮殿的方向尋去。
他内心焦急起來,此番若找不到芈姑娘,依照阿父的性子,隻怕最後很難收場。
他走過回廊,望着空空蕩蕩的園子,正要轉身,卻聽到了熟悉的女孩聲音。
“我都不喜歡,他們偏偏讓我去做。”
王贲站在原地:“芈芙?”
傅溪起身,走出假山,隻見一黃衣少年朝她拱手,語氣着急:“嫪先生,芈姑娘是否在此處?”
她扭頭,同心虛的芈芙對上視線:“芈芙?那位昌平君的女兒?”
芈芙走出假山,王贲連忙上前:“芈姑娘,請同我回去,阿父已經等候多時了。”
“吃不飽?睡不夠?做苦力?”
謊話連篇,又是一個騙子!
傅溪提着食盒離去,冷冷留下一句話,“你們秦國的人,都這麼喜歡騙人?”
王贲看了眼落低頭攥緊衣袖、不發一言的芈芙,眼神閃過一絲恍然。
芈芙任性的事情,很快被傳至昌平君耳中,正巧趕在他氣頭上。
呂不韋派人通知他,原本由他推舉郎衛人選的機會,已經歸由相府。這不算大事,但卻狠狠打了他的臉。
芈芙原本歡快的腳步停住,小步走到昌平君面前:“阿父。”
昌平君低頭,臉上表情和煦,語氣卻滿是指責:“你娘是這樣教你的?現在回去領罰……”
黃衣少年站在不遠處,拱手出聲:“昌平君。”
昌平君嘴邊的懲罰暫時收了回去,他身前瑟縮着的芈芙回頭,望着王贲,眼中帶着無助的淚光。
王贲一怔,随機表情自若,淡然開口:“王上和公子,讓我來尋芈姑娘,一同探讨課業。”
“芈丫頭,還不快去,别讓王上久等。”昌平君笑道,眼中的戾氣消失不見,滿是慈愛。
芈芙跟上王贲的腳步,細聲細氣開口:“多謝。”
那黃衣少年腳步頓住,回頭,眼睛笑成月牙,聲音溫和:“舉手之勞,不必謝。”
她望着王贲的背影失神,他,好像一隻忘記南飛的黃鹂,在這個冬日,隻屬于她的黃鹂。
芈芙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腳步卻雀躍起來。
——
傅溪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知道,那天,她被芈芙當場攔下。
“有事?”傅溪的視線落在少女纖細的腰上,“芈芙?”
芈芙笑着應是:“嫪先生,你可不可以教我射箭?”
傅溪挑眉,正要拒絕,芈芙卻拍拍手,身後候着的侍女呈上一個蓋着花布的銀盤,高舉頭頂。
“這是酬勞,等我學成之後,祖母說,重重有賞。”芈芙掀開花布,露出銀盤中的金币。
傅溪拒絕,她不想沒事找事,也并不缺錢。
更何況,為何要教一個騙子?
走到拐角,同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的秦政,對上視線。
她腳步未停,對秦政視若無睹。
“為何拒絕?”秦政卻追上她,并肩而行。
廊橋上,身高腿長的的高大男子,停住步伐。
披着錫衣白狐裘的少年走了幾步,也停住腳步,轉身。
傅溪垂眸,拱手:“王上。”
秦政挑眉,低頭,意識到自己沒有穿着那一身布衣夾襖,她才認出他來。
不對,方才她明明認出自己,卻熟視無睹,好大的膽子。
不過,他并不在意這些。
“寡人方才問你,為何拒絕芈芙,你怎麼不回答?”秦政問。
“随心而為,沒有原因。”
“看來你對金銀不感興趣,”秦政擡手,手指間捏着兩塊普通的白色卡片,“那對這個呢?你還能拒絕嗎?”
檢測器!
傅溪視線從他指間的檢測器移開,落在他勝券在握的表情上,表情認真起來。
少年還沒有注意到她的表情變化,兀自提着條件:“想要的話,寡人可以給你。但往後,你需陪寡人比試,随傳随……”
話音未落,一隻手握住少年的手腕,秦政瞳孔微縮,,随機反應過來,未被控制的左手成拳,擊向傅溪握住他手的手肘處,卻被她輕松用手推開。
傅溪右手依舊握住秦政的手腕,腳步輕移,躲開他的又一次攻擊,左手手肘撞向他的右手關節。
秦政悶哼一聲,右手吃痛卸力,檢測器瞬間落入傅溪的掌心。
“……抱歉。”她低聲道,後退一步,轉身離開。
少年冷眼看着傅溪頭也不回的背影,抿嘴低頭,手腕上還留着她的指印,微微泛紅。
“……很好。”秦政咬牙,手掌撐着欄杆上,微微收緊,透露出主人的不平靜。
他竟是想不到,嫪易這麼大膽妄為。
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一隻手從後方伸來,手掌心放着兩張指尖大的小卡片,秦政回頭,一向運籌帷幄的眼睛,微微睜大,帶着幾分驚訝,看向來人。
“什麼很好?”去而複返的傅溪随口詢問。
“很不好。”秦政後退一步,隻覺得被她握過的手腕發燙,但臉頰上的酒窩卻出賣他的情緒,無聲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