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又一聲的道謝回蕩在楓山之中，層層疊疊好似千萬人齊呼。

那女子的涕淚橫流，盡數沾在蘇绾绾的新衣上，流光溢彩的布料之上又是無數的斑斑點點。

可蘇绾绾并無半分不悅，她隻是溫柔地望着懷中的女子，白皙好看的手一遍遍地輕撫女子的後背，低聲似呢喃道：“不怕了，不怕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隔着一道結界的沈南卿微微不忍地偏過頭。

良久，身穿粗布麻衣的女子才略帶幾分羞怯地擡起頭來，她小心翼翼地收起蘇绾绾給她的帕子。

她側過臉去，用粗糙的手抹去臉上的淚痕，然後試探性地徐徐轉過臉露出一個十分友善的笑意。

許是她太想顯得友善了，以至于笑意太大，嘴角都微僵着輕顫。

她結結巴巴地說：“感謝姑娘大恩大德，敢問姑娘……芳名……我以後必定……報姑娘……大恩大德！”

她話帶着濃濃的鄉音，不停揀選合适的用詞以至于一句話被她說得磕磕絆絆。

但她的眼神卻異常真摯，好似漫漫雪夜中的一豆燈火，溫暖而又力量。

“我……”

提及名号，蘇绾绾語塞，低垂下眼眸。

“是青城山派弟子蘇绾绾！”

話音一出口，蘇绾绾整個人猛得一顫，蓦然回首，看見她身後的沈南卿。

沈南卿站至蘇绾绾身邊，萬分鄭重一字一頓地說：“她是我的師姐，青城山派景淩仙尊座下弟子蘇绾绾。”

铿锵有力的話音回蕩在楓樹林，蘇绾绾眼睫忽閃，眼眸之中有一種情緒要破土而出，眼神波光粼粼。

而對面的女子沒注意到蘇绾绾的神态，她隻是低聲一遍又一遍地低聲重複沈南卿說過的話，有一種要将字字句句都刻進心裡的執着感。

沈南卿看着女子身上穿得粗布麻衣，猜想她定是附近的村民。

想着剛剛那個長髯男子猥瑣的面相，沈南卿覺得他必定不會善罷甘休，有一必有二。

而凡人面對修仙者，縱使有一次僥幸，也不能次次都僥幸。

于是沈南卿從自己的乾坤袋裡取出一些自己畫制的符紙遞給面前的女子：“這些符紙用火點燃變生效，他會讓你周身都帶刺，旁人無法碰觸你，每張符紙都有半個時辰的效用，你收下防身。”

女子接過符紙的手都在輕微顫抖，她熱淚盈眶，緊緊抓着符紙，一聲接一聲地道謝：“真的太感謝你們，真的太感謝你們……”

片刻之後，她又好似想到什麼，悄悄擡眼偷瞄沈南卿，嘴張了又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麼了嗎？姑娘。”

沈南卿看出她似有什麼難言之隐，于是主動發問。

“仙女，我能不能多問你讨幾張符紙……”似乎她也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些不合理，連忙解釋道，“我們村很多婦人都被他們……惦記……”

她羞愧難當地低下了頭，淩亂的發絲遮擋着她的臉龐，粗糙的手掌在衣服上摩挲拭去掌心的汗：“我不能隻想着自己，也想為村裡的姐妹們求個安心……”

聞言，沈南卿立刻将乾坤袋裡掏出所有的紙符一把子塞給女子：“夠嗎？不夠我現在給你畫！”

看着懷中滿滿當當的紙符，女子連忙點頭：“夠了！夠了！謝謝你們！”

“如果用完了，以後直接去青城山派找我們就好。”

沈南卿側眸看向身後倒地不起的長髯男子：“你口中的他們是誰？”

話音剛落，片刻之内，寂靜無聲。

抱着符紙的女子身體輕顫，緊抿嘴唇，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