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洛煜身後，他的師傅許洋毫無猶豫地撥開收納魅妖的葫蘆。

隔着層層疊疊的紗帳，沈南卿恍然看見跌坐在地上的蘇绾绾癱軟無力。

蘇绾绾的手無力地垂在地上，她幾次三番努力咬着牙想要擡起手想要握緊腰間的佩劍，可卻手指發軟使不上力。

而陰氣森森的許洋卻直接驚醒沉睡的魅妖，但見那魅妖婀娜多姿，舒展身姿，以一種妩媚異常的步伐徐徐靠近蘇绾绾。

即使隔着一層又一層的紗帳，沈南卿也能看見蘇绾绾的顫抖，也能聽見她一聲聲包含恐懼的“不要啊”……

縱使知道眼前的一切皆是幻影，但沈南卿仍無可避免地為蘇绾绾揪心。

她多想助蘇绾绾脫離陷阱啊……

可她卻不能，隻能眼睜睜看着笑聲勾人的魅妖鑽入蘇绾绾的身體。

原本癱倒在地周身軟綿無力的蘇绾绾好似脫胎換骨一般妖娆起身，再也不似之前那般恐懼顫栗，而是弱柳扶風般走向許洋。

晚風吹拂層層紗帳，春光乍現。

蘇绾绾雪白似瓊脂白玉般的小腿架在許洋肩上，嬌聲微微……

幾乎是一瞬間，沈南卿雙手捂住謝铮的雙耳。

這是他們第一次靠得如此近，卻全然未有旖旎的心思。

沈南卿緊緊壓着謝铮的耳朵，輕鎖着眉頭，眼睛一瞬不轉地望着謝铮。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謝铮這般痛苦，他的眼眸失去往日所有光彩，眼眶通紅，雙手握拳，指尖泛白，他猛地一拳揮向許洋的殘影，可隻不過是徒勞無功。

眼前的景象驟然碎裂成無數暗點，消散在晚風中，徒留下痛苦至極的謝铮與無奈痛心的沈南卿。

時空兜轉，彈指之間，他們置身于一片白茫茫之中。

漫天大雪，頭戴白巾的洛煜執意要離開穹音閣，卻被無數弟子下跪阻礙。

領頭弟子高呼：“洛師兄，師傅屍骨未寒，師兄豈能去找那妖女……”

“啪”得一聲巨響打斷了話音。

洛煜神色淡淡的，宛如施法扇領頭弟子巴掌的人不是他。

這領頭弟子也是極其執着，他捂着高高紅腫着的右臉頰，繼續膝行攔住洛煜前行之路。

領頭弟子憤恨道：“許洋師尊都死在那妖女的身上，洛師兄豈可……”

這領頭弟子的話隻說了半截，謝铮周身暴虐之氣肆意慢漲，他随手一揮，幻境便應聲碎裂。

竟是這樣的前塵往事，沈南卿痛惜地雙手按住胸口以安撫不安的心。

沒等他們喘口氣，眼前的碎片又重新一點點拼合在一起。

隻是場景早不是漫天飛雪的寒冬，倒是滿目紅楓，與現下季節倒一緻，是個丹桂飄香的深秋。

紅楓林中，洛煜筆挺地站着，雖白衣有不少髒污痕迹，但也難消磨他身上自帶的清冷矜貴。

洛煜：“蘇绾绾，那不是你的錯，你無需為别人的過錯而懲罰自己。”

雖然洛煜神色如舊，語氣也與平日并無分别，但也不知為何沈南卿卻聽出一股子的着急與擔憂。

眼前的紅衣佳人低垂着眼眸，雙手交疊局促不安地暗暗攪着衣擺，隻一眼沈南卿便知這是師姐蘇绾绾，并非是魅妖。

蘇绾绾那些暗處的動作雖洩露心中的慌亂，但語氣與神色卻也是疏離淡漠的。

蘇绾绾：“并未，隻是拜令師所賜，如今人不人，妖不妖，不為修真界所容。”

聽到這樣疏離的話，洛煜神色微變，動作一滞：“那日，絕非我刻意……”

“那日！”

聞言，蘇绾绾猛地擡眼，漂亮的鳳眸之中俱是明晃晃的痛苦，她握緊雙拳，渾身都在劇烈顫抖，那懸在眼眶将落不落的淚珠也一顆接一顆地滑落。

蘇绾绾眼睫輕顫：“那日，蘇绾绾便死了，如今行走于這世間的不過僅是一張軀殼而已！”

話音落，淚絲斷，人影不見，情緣難續，情愁難解。

沈南卿感傷之際，眼前的洛煜突然抱頭發狂，眼神變得漆黑似泥水一般渾濁不堪，細看渾濁之中還散發着詭異的猩紅。

洛煜原本修長白皙的手也瞬間暴長出黑色的指甲，手握着黑氣萦繞的劍直直向沈南卿與謝铮襲來。

見狀，沈南卿立刻祭出擎雲，然後一道赤紅如烈焰的劍光早已急不可耐地迎了上去。

雙劍相擊，铮铮之聲刺耳。

铮铮之聲下還隐藏着洛煜一聲又一聲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