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沈南卿等人如遭雷擊。
見唐澤義憤填膺唾沫橫飛的模樣,再環顧衆人,無一不是神色哀怨又帶着怨毒的,神色不似作僞,若不是昨日他們四人一直都在一處,他們都要信以為真。
這莫名其妙從天而降的黑鍋砸得四人直發愣,沈南卿茫然無措地望向人群之中青城山派的弟子們。
幾乎每一個青城山派弟子都對他們四人橫眉冷對,為首的冰炫師尊也是冷哼一聲偏開眼去。
沈南卿出言解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昨日我們四個一直在一處。”
“誤會?!”冰炫聞言大怒,“昨夜青城山派上上下下數千雙眼睛都看見他謝铮親手殺害……掌門……”
提及掌門二字時,冰炫眼中隐隐可見淚光。
不動聲色地上前半步擋在謝铮身前,沈南卿用柔和的語氣反駁:“謝铮被李玺施以酷刑……”
“跟他們費什麼口舌!”唐澤的劈地掌直沖四人而來,“我今日便殺了你們以慰辰道老哥在天之靈!”
擋在謝铮面前的沈南卿雙足輕點,飛身上前以掌對掌,舉重若輕以巧勁勉強化解唐澤劈地掌攻勢。
寒光閃動,沈南卿憑借劍勢逼退唐澤身後緊跟着的無數修士。
不想殺人,隻求逼退,沈南卿抓緊空檔急忙開口:“此事疑點頗多,還需從長計議!”
無人理會沈南卿的話音,唐澤直接雙掌齊推直沖沈南卿命門。
危急之中,其餘三人齊齊出手。
隻因謝铮離得近,率先而至。
謝铮半步上前,腰身忽轉,赤焰于半空之中劃過一道火光,威力沖天,燎傷者衆。
眼瞧見謝铮身負重傷還能使出如此剛勁威猛的劍招,四下皆驚,聲息全無,隻聽得隐隐的唏噓聲。
而唐澤咬牙切齒道:“竟然已經快至地仙境了!”
“如果現在還不聯手将其誅殺,那以後這世間不都是他謝铮的天下!”郁辰眸色沉沉,“天煞門衆人随我一同拿下謝铮!”
本就蓄勢待發的衆人得此号令更是不顧一切地向前沖,萬千柄仙劍明晃晃直沖謝铮而來。
沈南卿緩緩閉眼,這是她最不願看到的結果──兩方相傷親者痛仇者快。
可事到如今已經避無可避……
看着對面上百上千的修士,沈南卿自己也沒有把握能夠全身而退。
千鈞一發之際,沈南卿腦海一片陡然閃過梁家的秘密,看着梁栖月攥緊赤練鞭勢要決一死戰的樣子。
沈南卿心中唯有一個想法──送她走!
眨眼間,沈南卿心中已有決斷,她猛地自袖口引出一條絲線賦予絲線靈力。
一根垂落的絲線好似驟然有了生命一般,徑直向梁栖月而去,緊緊捆住梁栖月。
見狀,梁栖月大驚:“沈南卿,你做什麼?”
聽到身側梁栖月着急的呼喊聲,沈南卿置若罔聞。
瞧着兩方交戰之際,梁栖月奮力掙紮可靈繩卻越纏越緊,梁栖月心知沈南卿鐵定心要送她走,便開始向其他人求援:“林碎!林碎!謝铮!”
瞧見謝铮頭也不回,梁栖月暗罵謝铮耙耳朵,接着喊:“林碎,救我!”
可現在的林碎連回答梁栖月的時間都沒有,無數修士發了瘋般沖過來,林碎左刺右砍,甚至還要留意身後的暗箭。
已飛至半空的梁栖月看見熟悉的三人淹沒于人潮之中,那一聲聲名字卡在喉嚨劍不上不下。
靈線捆住梁栖月飄向後山,黑漆漆山峰吞噬掉三人最後一點殘影,梁栖月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猛然回首,突然看見父親梁承,一瞬間那股酸澀委屈瞬間湧上心頭:“父親……”
梁承用力地撫摸梁栖月腦袋,眼神卻落在捆住梁栖月的靈線上遲遲未曾挪開。
“父親,快替我解綁!我得去幫他們!”
梁栖月急得踮腳張望,可惜山峰太高遮住了她最後一點時間。
久久都未曾等來父親的回應,梁栖月茫然回首,目光凝滞,動作也帶着些許遲鈍,噙着淚珠,輕喚:“父親?”
尾音輕顫,帶着不可置信的遲疑。
可梁承卻偏開視線,不發一言。
山那邊刀劍相擊的聲音震天動地,一聲接一聲宛若砍在梁栖月心上,揪心至極。
各色法陣相撞而發出的耀目光芒照得黑夜如晝,光亮映在淚光之中,梁栖月想要不顧一切向山的那邊沖去。
可還未邁出半步,就突然脖頸一酸,眼前一黑暈倒在梁承懷裡。
梁承看着懷中暈倒卻仍舊緊蹙眉頭的梁栖月無奈歎息:“月兒,别怪父親心狠。”
站在梁承身後的副手看見梁承眉目間微起的波痕,歎息道:“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大小姐遲早有一日會明白的。”
聞言,梁承低眉颔首,單手緩緩托起昏迷不醒的梁栖月急急向赤練門而去。
倒在梁承懷裡的梁栖月不安地左右搖晃着腦袋,低聲喚道:“小心!小心!”
“小心!林碎!”
謝铮的聲音越過萬千人海,數道劍光,支離破碎。
話聲未畢,“撲哧”一聲,一道劍光橫穿林碎的身體,一劍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