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處有痣的不過三人,除了已經故去的賽酒仙老前輩,也就僅有郁辰與辰道……
辰道這個名字浮現在腦海的那一刻,沈南卿步伐一頓,用力拄着拐杖,好似全身的力氣都壓在這根短短的枯木之上。
不過辰道手腕處的淡色小痣似乎是在偏左的位置……
與幕後之人的正相反!
倒是天煞門門主郁辰手腕處的小痣是偏右的!
想起林碎死前郁辰的振臂高呼讓天煞門衆人随他沖鋒的模樣,沈南卿就心底生厭。
雖知修士皆可通過法術掩藏小痣這種特征,一顆小痣着實算不上什麼,但沈南卿心裡那一刻竟希望那幕後之人就是郁辰。
喝茶的郁辰偏頭猛咳一聲,不敢置信地怒吼:“什麼?!”
面對父親的暴怒,郁秋池似乎早有準備,他靈活地一偏身躲開郁辰擲過來的茶盞。
郁辰胸口一起一伏,手上青筋暴起,連帶着手腕偏右的淡色小痣都隐隐跳動。
等到郁辰都罵完了,郁秋池才繼續說:“父親,你仔細想想,謝铮隐瞞仙人福賜這事隻有宋時缊一人所見,而我們都隻是道聽途說,現如今看來這事除了挑起争端外于我們于謝铮都無好處!父親小心鹬蚌相争漁翁得利!”
“怎麼就對謝铮沒好處了?”郁辰氣結,“若無仙人福賜他怎麼到達地仙境?!”
“父親,不能隻看表象,他謝铮雖然到了地仙境但你瞧瞧他現在的處境被各門派追殺,狼狽不堪淪為階下囚,你還覺得這是好處嗎?”
郁承皺着眉頭,思慮良久才道:“你不是素來都很讨厭謝铮的嗎?怎麼今日卻替他說話?”
聽到這話,郁秋池也不加掩飾厭惡之情,他冷嗤:“我是讨厭謝铮頂着那副小白臉面孔還一副自命不凡自命清高目空一切不可一世的模樣。”
還未等郁辰接話,郁秋池便接着說:“但我從不否定他的人品。”
父子之間難得抛開親情門派認認真真的談話。
郁秋池目光懇切地望着坐在高台上的郁辰,就當他以為能聽見意料之中的答案時,卻瞧見郁辰搖搖頭。
在郁秋池不解的目光中,郁辰:“你有你的判斷,我自也有我的判斷!”
“砰”的得一聲夾在父子倆之間沉重木門重陡然合上,郁秋池環顧冷冷清清的天煞門心中無限怅惘。
“砰”,沈南卿一個沒站穩重重地摔在堅硬的山石之上。
如今失去靈力依托與肉體凡胎無異,隻這麼一下,膝處靛青色的衣褲上便已滲出血來。
一聲悶哼,沈南卿雙手撐地想要站起身來,可膝蓋受傷整個下半身都好似使不上力。
她雙手後撐在尖銳的石頭之上借着腰腹的力量勉強跪坐在地,受傷的膝蓋就這麼大剌剌地跪在碎石地上,看得人觸目驚心。
【隔着屏幕都感覺好疼啊!】
【沈南卿這不是自讨苦吃,謝铮那麼強需要她救?】
【沈南卿剛剛爬起來的樣子好像一條蛆哦hhh】
【沈南卿,加油,有志者事竟成!】
于零星的冷嘲熱諷中,沈南卿一眼鎖死那條鼓勵的言論。
傷處還在汩汩冒血,手被粗糙的枯木磨破了皮,但沈南卿的嘴角始終帶着一點微末的笑意。
一天一夜,病體殘軀憑着一截枯木,一雙傷退,步行至堕仙地府前。
一級一級走下青苔遍布的台階,目光緊緊地鎖死那個洞口,仿佛隻要她恍惚一眨眼這個地府都有可能消失不見。
洞口的結節被許多人強力破除過,雖苟延殘喘,但效用大不如前,以至于現在病體殘軀的沈南卿都能随手一揮自由入内了。
自打謝铮入大乘,這堕仙地廟倒成了修仙子弟眼中的“ 香馍馍”,其間每一塊磚石都摸得光滑異常。
沈南卿先細細繞着石像走了一圈,當走到香爐邊時想起謝铮更她提過的法陣。
她按照謝铮描述的那樣去轉動石像腳下的香爐,聽見“ 咯哒”一聲悶響,卻未曾瞧見謝铮所說的法陣。
定是被宋時缊抹去了法陣!
想來也是,收集精純靈氣不易,那法陣若是放在此處,難免被有心之人發覺……
那幕後之人多年努力豈不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目之所及,地廟内并無異樣,沈南卿徐徐仰首望向那座高聳入雲的石像──這才是沈南卿此行的真正目的。
堕仙,往往是犯錯被仙界貶斥,恐再難返天界,有堕仙會因此落寞消沉,也有堕仙會坦然以對做一自由散仙。
但沈南卿從未見過任何一個堕仙敢在人間立廟的,況且這地廟之内的牆壁之上滿是怨怼之言!
她望着那做數十人高的石像,腦海裡閃現過一個模糊的形象,眼腫裡帶着清晰的判斷──這個堕仙驕傲自負且極為不服氣仙界判決
這樣的一個人建造這麼一座地廟能用來供奉誰呢?
沈南卿運用僅有的一點靈力飛身躍起,可惜在石像腰線處有一道隔絕仙術的屏障。
用術法無法突破屏障,用體力卻可以。
右膝傷着的沈南卿費力地踮起左腳以讓右手夠到就近凸起的石塊,每一根纖長的手指都繃得緊緊的,圓潤的指甲明明已經劃過石塊卻無法真正着力。
幾番嘗試告終後,沈南卿孤注一擲,在半空之中用左腳單腳一躍。
這奮力一躍,沈南卿身體失去平衡,左腳踩空,腳邊的小石子咕噜噜地滾落。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沈南卿的右手終于借着躍起的高度緊緊握住了凸起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