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常小公子自己出去的,他出去的時候跟隐六說:‘你跟在後頭,别讓他發現。’”隐三五說話時那毫無表情的平靜語調本來就有些詭異,更詭異的是,他轉述常安的話時卻學了常安的小孩子語調。
且學得惟妙惟肖。
常定一時被這詭異感弄得腦子有些打結。
“‘他’是誰?”百裡恭卻直切重點,問。
這下,連沒什麼表情的隐三五都仿佛頓了頓,才回答:“我沒有看到任何其他人。”
“什麼意思?”常定懵了。
百裡恭垂眸沉吟了片刻,問:“你知道怎麼找到隐六?”
隐三五點頭。
“帶路。”
隐曹的人以善于追蹤和隐匿聞名。
不過眼下的情形,就有些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但話又說回來,當初隐曹七人,隐三五是第一個找過來的。按說,他的追蹤術也理應在其餘幾人之上。
事實也确實如此。
時已三更,郡守府裡已熄了燈。方才在飛雲崖上還澄澈十分的明月,這會兒卻被不知哪裡來的烏雲遮得不見了蹤影。
隐三五拿了個火折子走在前頭,人和影子幾乎要融在一塊兒。走得倒是不快,但卻絲毫沒有停頓。
對前進的方向十分有把握。
了不得的追蹤術。或者,常定提着燈護着百裡丞相跟上,一邊揣測:更有可能的是,他有一個極善追蹤的獸靈。
他們行進的路線也有些古怪,常定留意着,他們一直還在郡守府裡,但這路線……
常定看着又一隊遠遠在他們前面過去的巡邏隊。
完美錯開。
而昨晚郡守府的小公子剛出了事,郡守林盛傷心過度無法理事,客居于此的越隽郡守陳謙暫代其職重新布置了郡守府的防務。
是什麼人,能夠這麼快就掌握了郡守府的新布防?
常定心中略驚,看向百裡丞相。
他能想到這一點,百裡丞相肯定也早就想到了。但此刻的百裡丞相卻隻是面沉如水,臉上半點聲色不露。
常定這才忽然意識到,常安失蹤的事情,他關心則亂,竟完全沒有想到要問一問郡守府的守衛。
而百裡丞相竟然也沒問。
他是認為有隐三五帶路就足夠了,還是……
百裡丞相認為郡守府的守衛已不能信任?
常定正琢磨着,前頭的隐三五卻忽然停住了腳步。
常定皺眉。他是武将,方位感自然不差。就算隐三五領着他們在府裡七拐八彎地走了這許多功夫,他也沒被轉糊塗。這地方分明是……
他一擡手上的燈籠,就映照出前頭的一片水光潋滟。
這地方分明就是那荷花池。
隐三五要是敢說常安就在這荷花池裡頭,常定想,他一定會跟這家夥拼命的。
常定幾乎是目露兇光地盯着隐三五。
但隐三五卻仿佛毫無所覺,他擡起一隻手,直直地指向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