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大哥。
趙元白不是傻子。大哥隐隐對他的惡意打小就存在。
他隻是不在乎罷了。
大哥一向讀着他的書,守着他的德,被什麼聖賢良善束縛,縱有那個心,也不會出手。
可他忘了,人是會變的。
趙元白提刀到了大少爺院裡。
老太爺顧着昏死的二少爺,一時沒有注意他去了哪裡,隻以為回青蘅那丫頭身邊去。
趙元桢見三弟來了,也不管他身上的血,仍然提着筆把這一篇文寫盡。
趙元白撫着刀,等着。
趙元桢寫完擱下筆,這才笑道:“三弟怎麼來了。”
趙元白沒心思彎來繞去,道:“大哥明知故問。”
趙元桢搖頭:“我還真不知曉,三弟既受了傷不在院裡好好休養,作甚到大哥院子裡來。”
“瞧瞧,”趙元桢看向趙元白踏過的路,“把大哥的院子都弄髒了。”
“不裝了?”趙元白問。
趙元桢看向三弟,點頭笑:“你真的太礙眼了,你怎麼就沒摔胳膊斷腿死去呢。
“還有力氣到我這裡來,提着把刀屠夫模樣,與文雅相去太遠。”
趙元白道:“我隻是不明白,大哥怎麼就破了牢籠,殺起人來。”
趙元桢歎氣。
叫别骅端茶來。
他要慢慢跟三弟談心。
可三弟沒那個耐心了。
他擡起刀就往趙元桢胸膛刺去。
“大哥躺地上再慢慢跟我講。”
趙元桢又不蠢,誰會往刀上撞。别骅拔劍護主。
場面僵持下來,趙元桢道:“這下能聽我說說了嗎?”
他笑:“你啊,一害死母親,二擄奪青蘅,隻這兩樁罪,就足夠青年早逝。
“怎樣,我斷的這樁案,三弟明了否。”
趙元白清不清楚還沒開口,趕到的老太爺大怒。
他瞧着自相殘殺的孫子,幾乎喘不過氣當場死去。
劉伍趕緊順氣,扶老太爺到椅上坐着,大夫也灌參湯。
老太爺心道:青蘅是留不得了。
禍害。
他擡手,叫人把三兒關起來,關到地牢裡思過,又對大孫道:“春闱将至,你現在就去京城,一刻不得久留。”
不等趙元桢反駁,老太爺臉色微微扭曲,叫了好些壯漢直接押着大少爺出門去。
“趙元桢,你,你别回來了。去你的京城,去走你的官路,湯城的一切,我隻會留給三兒,你——”
“你啊,以後的路,你自己走,權勢富貴,你自己謀劃——祖父老了,看管不得你了,祖父老了。”
趙元桢頭一次被人跟捉雞擄狗一樣擄出門去,姿态全無。
他大喊:“祖父——”
趙宅的大門在他面前合攏,挾持的壯漢一邊道歉求饒一邊仍不肯松。
别骅緊跟着,卻也奈何不了如此多人。
趙元桢笑了。
祖父還是如此,如此偏心啊。
趙元白被鎖到了地牢裡,大夫一邊瞧傷勢一邊勸慰,等老太爺氣消了就好等二少爺醒來就好。
趙元白拔刀砍牢門,仍不得出去。未免少爺傷勢加重,老太爺身邊的幾個壯漢将趙元白綁了起來。
“少爺少爺,靜養!不要動了,幾天,就呆幾天,小的們這就去找老太爺求情。”
如此大的陣仗,哪怕三少爺院落再是清淨,也得了幾分消息。
丫鬟暗道不好,叫醒午睡的青蘅讓少夫人快走。
丫鬟跪了下來,滿頭的汗:“少夫人少夫人,出大事了!你快躲躲,等老太爺氣消了再回來。”
“少爺被關了起來,這下可——可怎麼遭啊——”
青蘅不解,趙元白不是去莊子上了嗎,怎麼突然被關了起來。
丫鬟來不及解釋,胡亂讓青蘅穿好衣服就推她走。
可還是遲了一步。
數個小厮等在院門外,請青蘅小姐到老太爺院裡去。
丫鬟急得跺腳。
青蘅安撫地抱了抱丫鬟:“沒事的,我去去就回。”
老太爺的院子再是奢侈,也總有些陰森森的腐朽氣。
喝了參湯的老太爺氣血足了些,甚至有些過足了。
見到青蘅來了,怒意殘存,銀穢的欲望更是澆着老太爺的老身。
他打量着青蘅的面容、身段,确是個尤物,也難免一向克己的大孫子破了戒心。
他招招手,叫青蘅走近些。
青蘅不肯上前,身後的劉伍推了她一把。
險些摔着。
青蘅蹙眉,被劉伍帶到老太爺近前。
“跪下。”老太爺話落,劉伍就趕緊壓着青蘅跪在老太爺身前。
老太爺的呼吸微微急促,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堪的畫面。
他伸出手去,老人的手難免有了斑點,青蘅扭過臉閃躲。
但還是被老太爺捏住了下巴颏兒。
老太爺細瞧了瞧:“真美啊。”
他緩緩道:“趙家怎麼就養出你這隻妖精來。”
青蘅垂着眸,輕聲道:“太爺,少爺等着我去伺候,我……我去他那裡伺候好了,再來給太爺回話。”
老太爺捂住了她的嘴,搖頭道:“别拿三兒擋,今兒啊,趙府是留不得你了。”
“可憐。”老太爺看着青蘅眼裡的不可置信與驚慌,又道一聲,“可憐。”
青蘅掙紮起來,劉伍趕緊制住她。
老太爺道:“急什麼,青丫頭實在美麗,就這樣死了,可惜啊。”
劉伍堆笑道:“要不,要不老太爺嘗嘗?”
老太爺雖有這個心思,可三兒要是知道了……
劉伍賊心思再起,舍不得如此美人魂斷,勸道:“這妮子若是人盡可夫,三少爺又怎麼追究得過來?”
老太爺親昵亵玩地摸了摸青蘅臉蛋,蒼白的臉,眼中的淚……無一不是催-情-藥。
他忽地想起三兒喝下斷子絕孫的藥,那次是假的,這次喂喂青蘅,自然得是真的。
青蘅含淚自救:“三少爺知道了,絕不會罷休。太爺……您饒了我,我安安心心做三少爺的姨娘,給少爺生幾個好孩子,太爺……”
老太爺不想聽她說話,劉伍意會到便撕了袖子要捂住青蘅的嘴。
青蘅怒道:“三少爺會殺了你——殺了你們——”
但很快就被堵上了嘴,再不能出聲了。
如此狼狽,依舊美得驚心動魄。老太爺愈發舍不得就此傷她性命。
但他絕不能是頭一個碰這丫頭的。
遲疑了會兒,老太爺被這心頭的火燒得愈發渴,飲了半盞茶才緩緩道:“端上絕子的烈藥給她灌了,再把那些個馬奴叫來,喂過催-情-藥後與這丫頭關在一起。”
劉伍臉微微白了,這——這不就爛了。
老太爺笑:“你啊你,知不知好色害命。”
又可惜地看向慌亂憤怒殺意淩亂的青蘅:“你是個心高的,要做三兒的正妻,可到底是忘了,不過一介賤奴的你,與馬奴才相配的理兒。”
“這次,讓你嘗嘗人盡可夫的滋味。你要是命不好,死了,就去地底下跟柳氏作作伴兒。要是命好,還活着,”老太爺笑得微微扭曲,“趙家的誰都能碰一碰你,我看三兒到時候是要你還是嫌髒呐。”
老太爺說完,心頭的火洩了些,擺擺手,叫劉伍拖下去。
雖是如斯美人,心頭欲-火難消,可到底是趙家子嗣為重。
他老了,睡過的美人足夠多,可孫子卻隻得這麼幾個。
老太爺長長地歎了口氣,老了啊。
青蘅被粗暴地灌下了絕育的烈藥,本就慘白的臉徹底沒了血色。
她疼得渾身顫徑直癱軟下來,連哽咽都做不到。
劉伍心疼地叫人把她擡到柴房,喂下催-情-藥的馬奴們已在那等她。
唯有一個馬奴,縱是欲-火湧身如焚,眉目中仍得幾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