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城變了天。
盤踞湯城多年的地頭蛇在這場夜雨裡被天降的雷霆擊碎。罪證确鑿,判決趙家的老太爺五馬分屍,二少爺得了個腰斬的死法,追捕外逃的趙元桢,湯城其餘依附作惡的人各有罪罰。
至于趙元白,盧良替他求了情。
“念在他大義滅親的份上,”盧良說這話時頗有些說不出的恨意與留念,扭曲出低沉的笑意,“不如,王爺判他個宮刑,讓他後半生伺候貴人們贖罪。”
瑾王沉思了會兒,拍了下盧良的肩:“依你,不過,弑親者如毒蛇,盧良,你雖替他求情,可也要當心他反咬你一口。”
盧良多謝了王爺好意,行禮退了出去。
老太爺還在地牢裡呢,不先劃個千百刀,怎能讓他輕輕松松五馬分屍死掉。
瑾王雖答應了盧良,卻不信那趙元白是大義滅親。他叫來幾個人去調查這樁事。
趙家如此境況,丫鬟仆從大夫們失了主心骨,面對查問大都膽戰心驚老實回答,不到半日,案卷就呈上了王爺桌頭。
青蘅這個名第一次出現在王爺眼前。
按照一些丫鬟小厮的口述,這竟是個惹得趙家大亂的妖精。
也有些丫鬟忍不住替青蘅辯解,說她也是不得已。
其人到底如何——
王爺沉思之時,伺候的貼身仆人步默道:“王爺,昨日官兵搜查之時,闖入一破屋之中。”
瑾王擡眸,示意他說下去。
步默繼續道:“官兵們進了那破屋,俱失神。一女子靠在男子胸膛,衣衫不整,微微驚慌,回眸看時,官兵們竟忍不住放下武器,紛紛退出破屋。
“直到那女子穿戴齊整,下了床榻,出破屋道謝,官兵們才敢緩緩進破屋撿回兵器。
“那女子說,她是這府裡的丫鬟,配了馬奴為夫,并不知曉趙家所犯之事。
“當場,便有許多官兵獻媚道:何必配馬奴,願娶她為妻。
“女子謝過好意,行了一禮,随即回破屋裡去了。
“官兵們黯然失神,打聽路過小厮屋内女子姓名——
“青蘅。
“這案卷上的人,便是她。”
瑾王聽罷:“不像活人,倒像個妖魔。”
依據案卷上各人口述,瑾王大緻拼湊出真相來。
這樣一個心狠的女子,怎會甘心嫁馬奴,若非他來此地,想必等趙元白手刃至親,她便要做這趙家的女主人。
瑾王望着天色,起了玩心。
“把那女子與馬奴,關到趙元白的牢裡去。”
就讓他來試一試,這女子的真心。
步默應是,出門傳遞王爺命令。
可隻過了小半個鐘頭,丫鬟與馬奴還未進囚牢,瑾王手下的大将便趕來求情。
“王爺,”将軍道,“臣有個不情之請。”
瑾王納悶,讓他說。
将軍道:“臣二十多歲的人了,仍未成婚,可今日,臣遇到了想要厮守一生的人——”
瑾王叫他打住。
“不必說了,”他笑,“是那個讓官兵心甘情願放下兵器的青蘅?”
将軍紅着臉點頭。
他本是去羁押二者的,卻陷入了不忍之中。
隻是一個苦命的丫鬟,又能犯下什麼罪來,那牢籠凄苦,她面色蒼白分明病情未愈,怎能到那牢裡去。
“我打聽到了,”将軍道,“那老太爺給她灌了絕育的烈藥,要她做這趙宅的家妓。馬奴救了她,她心甘情願嫁他為妻。”
王爺道:“既有丈夫,又如何能嫁給你。”
将軍歎氣:“我願與馬奴公平競争,佳人病弱,不忍心她過奴仆生活。”
“你啊,倒憐香惜玉起來,可惜其人,未必是香是玉,隻怕是紅粉骷髅,禍世殃民。”王爺将桌上卷軸甩給将軍,叫他細看了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