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瘋癫癫的一個人,如今卻要死了。
從此之後,再沒有一個三少爺看着她,管着她,藏着她……她才高興才是,該大笑!
哭什麼。
趙元白撫過她的淚珠。
眉眼彎彎:“阿蘅,走吧。”
别看他如何斷的氣。
會做噩夢的。
青蘅不肯。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就算她與他什麼都不是,什麼情意都虛無,可十多年的時光不會就這樣消散。
她所有的生活都被他一個人填滿。
此後,卻要空下去了。
恐懼。
她竟然軟弱地畏懼起來。
為什麼,她不能冷靜地、暢快地、歡樂地看着他去死。
若這世上真有神佛,就把她惡毒的眼淚收回去!叫她幹涸……流幾滴鳄魚的眼淚,她也不會回頭。
趙元白突然說:“阿蘅殺了我吧。”
“如果你害怕,就把我殺了。”他笑,“死在你手裡,哪怕我真變成鬼魂,也傷不了你。”
湯城的傳言:活人死了,四處飄飄蕩蕩,唯獨無法近身殺他的人。
死了就是死了,變成的鬼魂也不會是他。趙元白不要一個不知道是什麼鬼東西的鬼靠近青蘅。
她會不開心的。
會怕。
夜裡的燈火會搖晃出可怖模樣。
可青蘅冷冷地看着他,竟跟看仇人一樣:“你以為我會讓你髒了我的手。”
“成鬼又如何,不成又怎樣,我難道會怕一個早就死去的鬼魂,連黃泉路都踏不上的人,誰會怕啊。”她竟大笑起來,“你死了也好。”
她環顧四周:“死在這空空蕩蕩的地牢裡,帶着你身下的血,和我被強灌烈藥時一樣,真狼狽啊。”
“廢物,”她罵他,“懦夫。”
她掐住他脖頸:“你真想死,我就送你一程。”
她掐着他往牆上撞:“去死啊——”
可真要撞到牆上時,她卻将他摟在了懷裡,不肯撞了。
“趙元白,你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不過被閹了而已,這就活不下去了。”
“情情愛愛,欲望纏身,如今斷了,你該高興才是。”
“人活着,兩條腿走路,兩隻手攀爬,哪怕活得像畜生,我也要活下去。”她一邊落淚一邊大笑,“可你不過如此,我竟被你這個廢物活生生困了十五年。”
“你去死,你死了我就叫狗來咬你,把你血肉都嘗盡,也算你對這個世界也做過一點奉獻,叫你來世投個好胎。”她譏諷地笑,“可你作惡太多,哪怕法外開恩,也隻能為豕為犬,我今朝祝你來世死得暢快,一刀下去魂歸西天,不受那諸多苦痛——”
趙元白吻上了她的臉頰。
他說:“你在意我。”
青蘅一下子止了聲。
從來嚣張的趙元白,這次眼神卻柔和:“青蘅,好好活着,我也不會死。”
他不放心。
他舍不得。
能殺了他的青蘅,他才能去死。
下不去手的青蘅,要怎麼護住自己。
他會活下去。
殺了馬奴,殺了近身的男人們。
他會活下去。
廢人可不一定要做廢物。
這路還長,若青蘅以後再想殺他,他不會給她機會了。
趙元白眉眼彎彎,撫上青蘅眼下淚滴。
不必死了的鬼魂纏身。
他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