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羽毛筆指向充滿野獸和毒蟲的深山,一個名為斷絕山的地方。
這裡有很多天然的陷阱,也有咬你一口瞬間索命的毒蟲,還有很多大型的肉食動物在捕獵。總之呢,是個不适合任何普通探險者,有點能力的人都要掂量再三要不要去的地方。
之所以叫斷絕山,是因為去過的人再也沒回來,然後被外界的人起了這個名字。
咱就是說,這副本都到這種份上了,到處都是危險啊什麼的,怎麼還有活人呢?該說人類真是适應性強的動物,還是該說暗蛹巢穴的原住民真牛逼。
好的,不論怎麼樣,我還是和維吉攜帶者小電燈泡塔羅去這地方探險了。
盡管我内心一百個不情願,畢竟這地方好多蜘蛛蜈蚣食人螞蟻出沒,令我感到很煩躁。
“我能一把火燒了嗎?”我真誠的對同行的兩位發問。
維吉爾無所謂,甚至順着我的話說:“那你要離遠一點,别被波及到。”
塔羅就不一樣了,他有良心:“老師,雖然你讨厭蟲子,但樹是無辜的,可以鎖定蟲子燒嗎?”
我回答他:“鎖定可以,但有點慢。”
塔羅瞬間就改口了:“那您燒的時候通知我一聲,我好跑遠點。”
笑死了,不愧是我的學生,有點良心但不多是吧?好好好,我們師徒組三人湊不出一整顆良心的,甚至還有點黑心的感覺。
為斷絕山的花草樹木同情一秒,再多也沒有了。
但我最後還是沒有一把火燒了山,沒有特别的理由,隻是覺得擡頭仰望這座山的時候,覺得那蔥茏的綠色格外美麗。即使這是一個極為危險的地方,卻也有震撼人心的風景,所以我就沒能下手,還是讓它保留它最原始的美,不去破壞它,比較好。
這裡上山隻有一條山路,是前人進入踩出來的,因而顯得雜亂無章,甚至有些無頭的分支,路就斷在堆疊的屍骨下。
我沒有說話,對着死去的亡靈也難開口,心口是沉悶的。這沒辦法,畢竟我也是人類的,看到這場面,難免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走吧。”
我握緊了維吉爾的手,擡眼間對上那雙沉靜的眼眸,不知為何對他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明明我知道的,他對這種場面應該是沒感覺的,可仍舊不免下意識的對他笑。
我垂眸攬着塔羅的肩膀往我這邊靠近,順勢摸了摸他的頭。他年紀也不大,還是個未成年,大概是人生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眉眼間總帶着不忍和痛惜,拉着我的手問我:“老師,這樣的場面你經常看到嗎?”
我平靜的回複:“偶爾。”不是所有的副本都是這樣的,但經常進入副本看到這種場面也很多。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依舊望着我:“老師會害怕嗎?”
“當然會。”
“最初的時候,我總會想,或許某一天我也會走到這一步。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沒人會聽到我的求助,我會和他們一樣掙紮着死在副本裡,甚至無人會将我的屍骨掩埋。”
最開始的時候,我隻是個普通人類,不會魔法不會武功,脆弱到就是個普通的一級小怪都能虐殺我。
我那時不太明白,為什麼被選中的人是我和餃子,而我們卻隔着什麼隻知道對方和我在同一世界,卻不知道她在哪。但那時候,這确實是我堅持下去的動力,也是我恐懼的來源。
我怕我死在無人的角落,自始至終都無人知曉。沒人給我收屍,沒人給我下葬,我會在陰暗處靜靜腐爛,被蛆蟲啃食身體,腐化成白骨。
種花國人總講究入土為安,倘若我要這麼死,至少得有人給我收屍吧。
我輕笑着繼續說:“我們那邊的人講究入土為安,所以那時候有點擔心,沒人替我收屍,那我肯定會很難過的。不過也沒辦法,要是真死了,我也不能爬起來把自己埋了。”
“那你後來還會害怕這個嗎?”問話的是維吉爾,他似乎對于我說的話題很感興趣。
其實還是怕的,即使我和餃子相遇,和但丁他們成為家人,也依舊沒能擺脫舊日的陰影。
因為我知道,人是孤獨的來到這世間,死去的時候也必然是孤獨的離去。隻不過有些值得安慰的是,哪天我因為意外死去,我的家人會将我的屍體埋葬。
所以,那些恐懼就逐漸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