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用問。
他看我的眼神是陌生的,是疑惑的,甚至帶了點驚奇,有些随意的問老人家我是誰。但他不在意答案,隻是問一句,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他不在乎我是誰。
這絕對不可能是現實,這一定是幻境,一個虛構出來的副本。是一場夢,一段記憶,一個又不甘心和後悔交織幻化出來的一種可能性,也是改寫痛苦記憶的機會。
這不可能是現實。
維吉爾不認識我這件事——決不能是現實。
否則,那些相處的時光,到底算什麼?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的,回過神來我已經自然而然的順着老人家的那句“哦吼吼,那得讓那孩子自己介紹了。”開始介紹,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帶着神秘的弧度,輕擡眼緩緩訴說:“我叫瑞貝卡,是個魔女。”
“開玩笑的,隻是老先生的幫工而已啦。”
老人家溫和的笑着:“即使真是魔女也沒關系,會好好呵護書籍的人又怎麼會是壞孩子。”
我搖了搖頭說:“如果依照您的話來看,那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多少壞人了。”我輕笑着,半是自嘲半是感慨的說:“呵,就連撒旦到我面前,恐怕也要說我該下地獄的。”
年幼的維吉爾輕皺起眉頭,似乎不喜歡這樣的話題。他還是看着他愛看的布萊克的詩集,默不作聲又悄悄看我,好像不知道該如何搭話。
老人家又和氣笑着:“哎呀,我倒是覺得,地獄天堂都無所謂。隻要你是你,那就不會做出多壞的事。”
我有些怔愣的望着他,即使知道他是幻象虛構的倒影,也不免被他的話所安慰到。
“謝謝。”我背過身去對他道謝,盡管這樣不太禮貌,但是我不覺得哭着對人道謝就算禮貌。
大概我隻是需要一個發洩途徑,所以才會無法克制的,因為一句安慰而落淚。我用手背擦去淚水,回過身來又是那副微笑的模樣:“我今早出門的時候買了一些點心,要嘗嘗看嗎?”
老人家有些期待的問我:“又是從中華街買的嗎?”
“當然。我喜歡推薦家鄉的東西。”
這次買的是棗花酥,我個人比較喜歡的點心,隻是不知道年幼的維吉爾吃不吃的慣……
“很好吃!”
“味道真的很不錯啊。”
看到年幼的維吉爾和老人家都這麼說,看起來是都很喜歡的樣子,想來幼年的維吉爾和成年的維吉爾口味相差不大。
我笑着對他們說:“喜歡吃那就帶一些回去吧,我大概是沒時間吃的。”
老人家擔憂的望着我,小心翼翼的問我:“孩子,你還沒找到他嗎?”
我端起茶杯佯裝喝茶,心想不知道這算不算找到,但又覺得這不算找到。最後隻是搖搖頭,垂下眼眸又是一聲歎。
“我會找到他的。”
我總會找到他的。
“就和以前一樣。”
就和以前一樣。
那麼多年我都堅持下來了,隻是幾周的時間而已,不至于讓我失去耐心。
但是年幼的維吉爾是怎麼一回事呢?這個世界可以存在兩個維吉爾嗎?我要怎麼才能找到我要找的那個,通過小的這個可以嗎?
太多太多的問題将我淹沒,我無法從中找到頭緒,隻能感覺到一種無可奈何。我握緊了手中的茶杯,試圖用杯壁的溫度來煨熱自己的手。
我好冷。
突然感到一陣風吹過,于是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