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柳瞑鳳婉言謝絕了秦酌铮的挽留,辭去了職位,隻說暫定與柳雲兮不日完婚。
皇帝留他不成,隻能感歎緣淺。但柳瞑鳳清楚秦酌铮不會輕易放他走,尤其是去淵國。他說同性成婚之事隻要秦酌铮想必然立刻傳遍宮闱,而後他在昀國再無立身之地。他在自斷後路,逼着自己無論什麼都放下。
二人小亭内對弈一局,秦酌铮每一着都在試探他底線,下得并不順心。忽而外面下起了雨,秦酌铮仰着頭眯起眼睛,雨聲裡那道總是堅定而信任的聲音不輕也不重:“往後,無緣同柳卿對弈了,朕會想念。”
柳瞑鳳無言,起身,跪地,長久叩拜。
秦酌铮讓柳瞑鳳在宮中留宿,順便收拾東西。他應了。若此時秦酌铮要殺他,他認了。
柳瞑鳳拒絕了宮人撐傘護送,獨自撐了一把傘回去。獨自走在這兩世困之不出的皇宮,眼前多少樓台,煙雨之中。他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隻覺得,或許此時身側少了個人。
黃梅天的雨,往日都是讓人舒爽的。今日卻讓人不由覺得聒噪陰沉,繼而煩悶不堪。
柳瞑鳳為避免路過方才與秦羽涼分别的地方,繞了條路。
視線越過一池雨荷,樹影遮掩,隐約有一個人影。
柳瞑鳳站在原地細看了看,颀長勁瘦一道身形,隻是玄色衣袍盡被打濕,那人就一動不動丢了魂一般立在原地。
其實根本不用仔細辨認的,那人是秦羽涼,柳瞑鳳第一眼就能認出來,他隻是想找一個理由騙自己說那不是,可他找不到。
這人怎麼還沒走?
情急之下,柳瞑鳳也顧不得什麼繞不繞道走,他非常理所當然地大步上千,把傘撐到秦羽涼頭上:“你做什麼呢?!”
不覺間,關心他竟然已經成為了生活的一部分,以至于一時他竟無法克制為他動怒的欲望。
“滾回去!”
秦羽涼沒回話。
“走啊。”柳瞑鳳剛蹙起的眉對着秦羽涼一張濕漉漉的空洞無神眉目,忽然無地自容。
秦羽涼眸中閃過一瞬浮光,繼而毫無征兆一下倒在了他肩頭。
“你······你怎麼了?”柳瞑鳳有點懵,聲音是他自己都沒想到的顫抖“秦羽涼,你怎麼了?”
肩上的人呼吸很弱,一句話都沒說。
“羽······羽涼?”柳瞑鳳發覺他不太對勁。
肩上的人渾身脫力,額頭滾燙,很沉。
秦羽涼這是······發燒了?
柳瞑鳳立馬抱起他,顧不得其他一路狂奔向東宮:“羽涼!秦羽涼!聽得到我說話嗎!!!還醒着嗎·····你别睡,你别睡,羽涼!羽涼·······”柳瞑鳳急得顧不上聲音裡的哭腔,那柄傘砰然落地,夏天的大雨淋得人渾身冰涼,被雨水浸濕的衣物沉重不堪,他卻隻是一直呼喚着秦羽涼,踩着深深淺淺的水坑一路跑
破碎的字句流入秦羽涼嗡嗡作響的腦中,像流逝的光陰,一個音節都抓不住。
身體麻木了,他也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知道現在該做什麼。
腦子裡似乎無限回放這兩個字。
就兩個字。
“不是”
原來就這麼平常的兩個字,也能讓人痛徹心扉。
他自嘲的苦笑一聲,徹底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