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摸摸脖子上被白布纏繞起來的傷口，還能從旁處摸到一點血漬幹涸的痕迹。

鼻息裡是沒有消散的血腥味。

石頭再鋒利也不是刀劍，那天刺進脖子蕭君珩是用了十成的力氣，傷口深且并不規則。

他動動脖子，感覺的傷口已經結痂，估摸着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四日，那現在究竟是在哪裡？

蕭君珩的疑惑很快就被解答，因為他看見了朝自己走過來的梁衷。

梁衷現在身上破衣爛衫，絲毫沒有了一開始的矜貴，蕭君珩猜出，大概他們現在是在逃亡的路上。

他有些詫異，這梁衷看來還是有些能耐的，這麼多天竟然能不被梁衍逮到。

正想的出神，梁衷已經走到了蕭君珩面前：“你終于醒了。”

蕭君珩一動脖子上的傷口還會陣痛，他盡量平穩着呼吸語氣裡卻帶着諷刺：“五公子可真是狼狽。”

梁衷瞪了蕭君珩一眼：“還不是拜你們所賜，不過你醒了就好，你醒了我就能用你來和梁衍談談條件了……知道嗎，現在全國上下都在找你，帶着你逃了這麼久有多不容易。”

蕭君珩不想聽梁衷吐苦水，幹脆閉上了眼睛。

他是被抓來的又不是自己想來的。

失敗者總有千萬種理由将錯誤推到他人頭上。

稍微吃了點東西，梁衷便帶着蕭君珩上路了。

他被一塊又髒又臭的面巾套頭，渾身上下裹得嚴實，被拖拽着趁着夜色瞧瞧逃出了那家暫時落腳的荒廢的小破屋。

蕭君珩這才發現在這幾天梁衷或許是為了躲避追捕也受了不少傷，環顧四周他們已經進山，山裡是最不好進行搜尋的地方。

蕭君珩落了幾步趁着梁衷沒發現從地上順了一塊石頭。

“你快點！”梁衷不耐煩地回頭催促，他見蕭君珩跟上來便沒有任何防備的轉回了頭，蕭君珩的傷比他嚴重，他一點沒有将這個看起來孱弱的小孩兒當成威脅。

突然，後腦鈍痛，梁衷不可思議地轉頭，他看見了蕭君珩揚起的手和他手上沾着血的石頭，那是他的血。

梁衷咧着嘴，面上的表情像是要将蕭君珩殺了，事實上他也确實行動了，兩人都帶着傷撕扯了半天，蕭君珩抓到機會又揚起手中的石頭重重砸向梁衷手臂。

梁衷脫力松開蕭君珩，他看見了蕭君珩因為剛才的扯動脖子上又滲出傷口，他跪在地上捂着胳膊看着蕭君珩：“你想去哪裡，受這麼重的傷說不定一會兒就會暈倒在路上，這山裡可是有野獸出沒的。”

蕭君珩的臉色卻異常平靜，他眼前又開始發暈了。

垂着頭像是在看一具屍體，蕭君珩并不害怕，他甯願被野獸吃掉也不想成為梁衍的拖累。

蕭君珩決然地轉身離開，脖子上的血好像越滲越多，擡手摸了一把隻摸到一手鮮紅，就像梁衷說的那樣，若是再不好好處理傷口，他可能真的會因為失血過多暈過去。

可這裡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蕭君珩突然無比想念梁衍，别人面前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可以拼盡全力和敵人抗争到底，可是若是梁衍在他身邊。

梁衍不會讓他受這樣重的傷的。

蕭君珩覺得委屈，這一陣颠沛流離他沒有哭，受傷差點死掉他也沒有哭，可現在眼中卻是蓄滿了淚水。

喜歡會讓人生出軟肋。

蕭君珩恍恍惚惚地想，他和梁衍到底是什麼關系呢，從一開始兩人之間的界限就是模糊的，走到今天非要說一個定義他竟是說不出什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