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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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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岸說:“風雪太大,我怕你和友思熬不住,隻能先回營州。有上萬平盧軍在,你别擔心。”

“沒擔心。”這些事情他都需要一個真相,可臨到頭他又不敢問,“元青能找到我們嗎?”

鄭岸坐回火堆前煮粥,答道:“他說他有辦法找到我們,你身體好些沒?”

這話一出口,程行禮才覺出體力恢複了不少,驚訝道:“好多了,我吃了解藥?”

鄭岸看着火堆,黯淡了月餘的眼睛終于亮了下,笑着說:“嗯。元青配的,你昏迷的時候我給你喂了,否則你不會醒來這麼快。”

“謝謝你。”程行禮看鄭岸面容滄桑,冒出來的胡茬沾着牛糞上的毛很是狼狽。

鄭岸笑着搖搖頭,說:“不用謝。”

程行禮說:“你穿那麼少不冷嗎?”

外面是嚴寒九天,冷屋檐下全是冰柱子。鄭岸就穿了件單衣加單袍子,避寒的大氅蓋在程行禮和友思身上。

鄭岸盛了碗粥端到程行禮面前,輕聲道:“不冷,别心疼我,我從小在這兒地方長大的,風雪都受過了。”

“把大氅穿上吧,我和友思不冷。”程行禮自被瑤姬放血後,除了身體好之外還不怕嚴寒,所以友思特别喜歡抱着他睡覺。

鄭岸點頭說:“等會兒穿,你先吃點東西,在好好睡一覺,睡醒了元青就找到我們了。”

這種時候,程行禮當然要養好身體。一大碗粥如數進了他的肚子,程行禮嘗不出好不好吃,但咂摸了幾下嘴,蹙眉道:“這粥的味道怎麼怪怪的?還有股鐵鏽味。”

鄭岸頓了下,說:“鍋子問題吧,我朝牧民借的,他們可能很久沒用這個了。”

說完他盛了碗粥就着幹餅呼噜吃了,

程行禮躺在榻上,瞧着地上的史成邈,說:“他怎麼跟來的?”

鄭岸又重新煮了鍋粥,把肉條撕開丢進去,預備着等友思醒了給他吃,答道:“他騎了匹馬,跟着我們跑出來了。昨夜那麼大的風雪他都沒跟丢我們,真是奇了。”

程行禮說:“他醒過嗎?”

鄭岸又往火堆裡扔了兩塊牛糞餅,搖搖頭說:“沒有。”

“你和元青是看到我的信了嗎?”程行禮說。

“看到你在十一月廿七寫的那封,然後我就派人到處找你。”鄭岸說,“雪大,不好找人。我還去了躺土護真河上遊,沒找到你,也就是這時我碰上了元青,他聽說你不見了,看到信後派他熟悉的人去找,在幾個斥候那裡找到信,也找到了你們的蹤迹。”

程行禮說:“原來是這樣,元青有跟你說什麼嗎?”

鄭岸欲言又止,最後說:“沒有。”

他本想問鄭岸,為什麼要騙他營州記憶這件事,可話到嘴邊,又想起自己的身世。

真問了,他不知道還會得到什麼答案,就像他失去的父母以悲慘方式聽在耳邊心是針紮一樣的痛,所以他不想知道失去的那段記憶到底怎麼了。

糾結是他,懦弱是他,他不想面對鄭岸,或者說,他怕鄭岸問他,瑤姬為什麼抓你。

風雪是在晚上停的,友思也在這時醒了。他聞見空氣中的牛糞味夾着小米粥香,爬過熟睡的程行禮和鄭岸,腳才沾地後頸就被人掐住。

鄭岸說:“你方才是不是踩了我一腳?”

此時的友思已經成長,他低聲道:“伯父你做夢呢吧?”

鄭岸道:“你做什麼?”

“我餓了。”友思側頭看向鄭岸,“想吃東西。”

鄭岸松開友思,下床給他盛了碗粥,用關切的口吻說:“冷不?”

這段時間,友思跟着瑤姬他們吃得不怎麼樣,雖然仆固雷會給他和史成邈煮肉吃,但對于正在長身體的友思和已經不長身體但覺得自己還在長身體的史成邈來說,那點子肉根本不夠分。

所以一大鍋勉強能吃的粥友思唏哩呼噜的就喝完了,擦了下嘴,遞給鄭岸幹淨如新的碗,說:“不冷。”

“還吃嗎?”鄭岸難得見有人欣賞自己廚藝,臉上笑多了些,心情也好了起來。

友思咂摸了幾下嘴,心想程行禮什麼時候醒,他不想吃鄭岸煮的。搖搖頭,抱膝坐在火堆面前,看着蜷縮在火堆前的史成邈,說:“史成邈怎麼還不醒?”

“不知道。”鄭岸又往火堆裡丢了幾塊牛糞餅子,屋裡又充滿了一股牛糞味,友思捂住鼻子有點嫌棄,鄭岸又說:“你和你爹在瑤姬那裡,沒受什麼委屈吧?”

一提這個,友思就心酸,可深知男兒有淚不輕彈的道理,也不想在鄭岸面前露出委屈,隻說:“沒有。”

鄭岸攏緊他身上的衣服,說:“怪我,來晚了。”

友思搖搖頭,說:“我爹說這世上誰都不能怪誰,因果報應總有次序。”

鄭岸喲了聲,笑着說:“你話變多了?我以前還以為你是個小啞巴呢?”

友思剜了眼鄭岸,人小鬼大道:“我隻是不想對你說話,你太煩了。”

“我煩?”鄭岸震驚道,“為什麼?”

友思正經道:“不可說。”

鄭岸:“……”

“你還變得跟你爹一樣高深了?”鄭岸覺得友思病好之後還挺好玩。

可惜友思才醒沒多久,根本沒心情搭理四處亂舞的鄭岸。

這時,哎呀一聲,伴随着史成邈四處亂嗅的抽抽聲,兩人目光朝他看去。

鄭岸見史成邈頭往鍋裡紮,趕忙逮住他的領子按在身邊。

友思跟史成邈待在一起玩了月餘,感情還是有的,他捂住史成邈的嘴,說:“你别動!我們給你盛!”

聽得這話,史成邈才安靜了,盤膝乖乖坐在火堆前。

鄭岸拿了隻幹淨的碗盛好粥遞給史成邈。史成邈餓久了,沒吹上幾下就吸溜着吃,期間還把碗口送到友思嘴邊,說:“你吃。”

友思搖頭說:“我吃過了,你吃吧。”

鄭岸看史成邈這樣,問友思:“他傻了?”

友思點頭道:“嗯,我爹說他應該是傻了。”他伸出八根手指比了比,“他說他今年隻有八歲。”

史成邈呼噜完粥,說:“九歲。”

友思道:“你又長大了?”

鄭岸:“……”

史成邈點點頭,鄭岸略有些嫌棄,拉過友思,小聲問:“他到底多大?”

“不知道,之前我剛碰到他的時候,他說他五歲。”友思說,“可過了幾天,他就說他六歲了。反正過那麼幾天,他就會說他長大一歲。”

鄭岸記着之前兵士說史成邈是發了瘋跑出去的,怎麼會傻了呢?可一看他那眼神清澈的樣子,又有些信了,扯下史成邈的碗,在地上敲兩下,說:“你今年九歲?”

史成邈眼神在碗上,一副還想吃的樣子,忙不疊點頭。

“你爹是誰?”鄭岸問。

史成邈說:“不知道,反正是個男的。”

鄭岸:“你爹不是男的難道還是女的?”

史成邈嘿嘿一笑,鄭岸又問:“今年是哪一年?”

史成邈掰着指頭算,沉吟片刻,說:“德元六年。”

“住在白浪河的胡人跑了沒?”德元六年,鄭厚禮才穩好北方大地,故鄭岸這樣問。

史成邈說:“不知道,我爹說跑了。”

鄭岸:“你爹讓你跟着我們?”

怎料這話一出,史成邈就隻盯着鄭岸手裡的碗,并不回答。屋内靜了片刻。

鄭岸敲兩下碗,沉聲道:“回答我。”

史成邈吞了下口水,沒答話。用手指去勾碗沿,鄭岸氣了,看他這樣子就知道肯定是仆固雷讓他跟着的,但讓這麼個心智不全的人跟着他們有什麼用?

還是說仆固雷有什麼後招沒用,能夠精确無誤的找到史成邈。

一想到這裡,鄭岸二話不說就提起史成邈想把他丢遠點。

這一動作,把史成邈被吓得哇哇亂叫。友思不理解鄭岸為什麼要這樣,趕忙去抱鄭岸的腿阻止,大聲道:“你做什麼?!”

兩個叽哇大叫的孩子吵的鄭岸頭疼,哭鬧聲中,他聽見外面響起一聲淩厲刺耳的鷹隼鳴聲。

這聲音他不會不熟悉,是海東青!

可在這地方誰有本事養這個?耳力極好的他聽見有馬蹄聲向屋子迅速靠近。

駿馬配海東青,那可真是找人的好手。鄭岸甩開史成邈,拿上佩刀出門,叮囑友思别出來。

夜雪茫茫,呼嘯的朔風在鄭岸臉上,他見遠方白雪馳來兩個身影,黑點上空的海東青盤旋着飛翔。

鄭岸确定來人不多,給弓上好弦躲在土牆後。

箭矢瞄準策馬來的黑影,可待黑影從黑幕走近雪光之後,鄭岸卻不敢拉開那把長弓了。

四處聚來的雪光裡,鄭岸見元青懷裡抱着渾身是血的瑤姬,而他自己則雙眼流血淚,二人的缰繩由仆固雷牽着策馬走近屋子。

鄭岸不敢掉以輕心,喊道:“你怎麼把他們帶回來了。”

元青笑道:“風雪大,讓行禮姨娘躲一躲吧,她快不行了。”

程行禮是被陣鬧哄哄的聲音吵醒的,緩了兩下睜眼看到一張清澈無辜的臉近在咫尺,頓時一驚,推開來人後,說:“史成邈?!”

“哇!”史成邈手舞足蹈地說,“友思,你爹醒了!”

程行禮:“……”

友思立馬跑了過來,握着程行禮的手說:“爹,你終于醒了!”

“乖。”程行禮摸摸友思的頭,聽屋外有鬧聲,疑惑道:“誰在外面?”

此時,鄭岸端了碗藥進來,答道:“元青在院裡劈柴,你姨娘嫌他劈得醜,在院裡吵呢。”

程行禮接過藥才喝了一口,突然回神嗆住,說:“瑤……瑤姬在院裡?我睡了多久?”

“兩天。”鄭岸忙拍程行禮的背,後塞了幾顆糖給友思,說:“你先出去,我跟你爹說會兒話。”

這兩天友思還是能聽一些鄭岸的話,察覺大人有話說,便也不多留。

頓時屋内隻剩他們兩人,今日是個晴天,和煦的陽光裹着粉塵彙成的光束照在程行禮手邊,将那蒼白如玉卻又帶着皮膚屑的手鍍上金色。

鄭岸怕他冷,就把陽光下的手塞回被子裡,垂眼猶豫片刻後,說道:“我知道了些事情。”

院裡的吵鬧聲還在繼續,友思和史成邈鬧了起來,仆固雷大吼着讓他倆别鬧。

可這些程行禮都聽不清,他隻聽清了鄭岸說的那句話,沉吟道:“什麼事?”

鄭岸說:“你娘不止程雲玑這一個名諱,還有個名喚程瑛是嗎?”

心蓦然的緊了下,提起母親,程行禮總是沉默的,但在這刻他還是要面對上輩人的緣,他從幹澀的喉嚨裡擠出了句:“我不知道,或許這是瑤姬騙你的。”

“她和元青都沒有騙我,我能找到你,是因為我的心一直在跳,在引導有你的方向。”鄭岸急切地說,“這就是緣分,是你我命中注定的。”

面對這番情真意切的話,程行禮心裡翻不起太大的浪,他隻想一個人靜會兒。他希望安安靜靜的待會兒,或者好好的睡一覺,睡醒了,他的母親仍是程雲玑,而不是程瑛,也不是那個跟鄭家訂下婚約的程瑛。

半晌屋内都沒有說話聲,鄭岸見程行禮精神不濟,也不忍繼續擾他,轉身欲離開。

突然,程行禮說:“我不是周萱,你不必有責任。”

鄭岸開門的手在空中停頓片刻,緩緩點頭:“這不是責任,是我家對你家的承諾。我娘承諾了世叔嬸娘,會照顧你,我也承諾了娘,會照顧你到永遠。”

程行禮淡淡道:“随你。”

他的心太亂了,亂的像一團找不到由頭的麻線。

鄭岸忍不住說:“這不是随不随我的事,而是我對你的感情……”

“行了!”程行禮厲聲着打斷了鄭岸的話,疲憊道:“我想靜會兒,你們别來跟我說話。”

鄭岸離開前,程行禮突然說:“你是因為我是周萱所以在愧疚嗎?”

鄭岸回頭說道:“不是!你是你,我對你的感情一直就有。”

程行禮坐在陽光裡,蒼白面容浮起一絲殘忍的笑意,說:“要是你早知道我就是周萱,是不是後面就不會那樣對我了。”

鄭岸的心梗在喉嚨裡,他想辯解,想說不是,可那些傷害又是真實存在過的。他對不起程行禮,也對不起魏慧,更對不起少年時對母親發誓的他。

程行禮躺回被中,冷冷道:“出去。”

他好想問元青,好想問瑤姬,想問知道父母一切的人。

可那些真相他能承受嗎?這些真相扯得他呼吸都痛。

“我嘴巴笨不知道說什麼,但我想說不管你是不是周萱我都喜歡你。”鄭岸輕聲道,“也不管你是不是周萱,我都會愧疚,這些是對你這個人的,不是對周萱的。”

木門接住陽光又被堵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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