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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共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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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衆人行至一峽谷處,前方呈現出寬闊平原,隻要過了這峽谷便到太子河。

忽然行進路上的斥候下馬爬在地上聽了片刻,朝鄭岸說:“世子,有敵人。”

鄭岸蒼白的臉隐在黑夜中,說:“左騎走前,右騎斷後,緊好弓弦把刀擦亮,過了前面的太子河不遠就是懷遠守捉城,有人在接應我們呢,兄弟們加把勁。”

做将帥的,不僅要布置戰略軍策,還要穩住軍心,一旦軍心渙散,那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兵士迅速按鄭岸說的列好前進隊形,蓦然鄭岸彎弓搭箭,朝後方射去。天空瞬間響起一聲凄厲鷹鳴,那是替黨項人刺探情況的海東青。

海東青落下時,數百黨項人從右邊山上傳來。應是幾隊斥候帶領的小部隊,人數不對,卻塞在速度。

鄭岸喝道:“禦敵——!”

兵士們彎弓射箭,朝山上去。同時山上也射來冷箭。

“駕——!”程行禮一抖馬缰,與衆人一起沖出了峽谷。

在沖出峽谷時,程行禮感覺鄭岸悶哼了一聲,随即是輕箭掉落聲。

山上敵軍還在放箭,人因死傷比先前少了許多。程行禮能感覺到他二人的馬速度慢了衆人許多,他們已落後平原上的人。

也因為這個,那群小隊又追了上來,不斷放箭。

河上有一吊橋,鄭岸喊道:“快過河——!”

生死關頭的軍令總是管用,前頭兵士深知不能給從未帶過他們的鄭岸拖後腿就迅速上橋過河。

見斷後的幾人都接二連三的倒下,程行禮想催快馬匹,可馬兒已快無力。

前頭就是太子河,衆多兵士已過了河,在對岸放箭阻止追兵,業已太遲。兩人的馬跑不快,他們和追兵距離越來越小。

鄭岸等全部兵士過河後,揮刀起落砍斷河橋。

冷箭射在鄭岸腳邊,他罵了句髒話,調轉馬頭,面向那追來的幾十殘兵。

鄭岸喘着粗氣說:“死你怕不怕?”

程行禮緊好弓,說:“那我倆就要埋一起了。”

他把程行禮按在馬背上,一陣胡嘯風過,哀嚎聲響。趁此機會,程行禮伏在馬背上放箭補刀。

經過許久的鏖戰,饒是鐵打的人也撐不住累,駿馬最終累不住跌晃至河邊倒下。程行禮迅速滾地,彎弓射箭,可最後幾人也是好身手,瞬間撲殺上來。

鄭岸強撐着力,殺掉最後一人,把刀從那人胸膛裡拔出時,那人餘溫未散,痙攣一下一掌推向鄭岸。

鄭岸力竭了,他接住這掌後退兩步掉進平靜的太子河中。程行禮見此想也不想地跳了下去,他在落水的最後一刻抓住了鄭岸的手。

曲水蜿蜒處的淺攤邊,蒼穹日暮,河水随風蕩漾着再一次湧入程行禮口腔,他急促的咳嗽一聲醒來。程行禮費力地睜開眼睛,渙散瞳孔裡倒映出黃昏的霞光灑了遍萬裡長空,他愣神須臾,一隻手抓把沙舞了兩下,才回過神來。

右手纏着個冰涼東西,程行禮偏頭看到了雙目緊閉,唇色蒼白的鄭岸。他眼神往下,看見插在鄭岸肩頭和腿上的斷箭,害怕的不住喘息。

程行禮小心翼翼地伸手在鄭岸鼻子停了會兒,微弱的風打在手指上,他頓時松了口氣,又摸脖子上的狼牙想着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兩人胸膛浸在河水裡,程行禮扣開他和鄭岸緊緊相扣的手,踉跄站起想把鄭岸拖上草地,卻根本拖不動身量近八尺連人帶盔甲快三百五十斤的鄭岸。

程行禮望了眼這四迹無人煙的樣子,想必也沒有敵人來,就叮當亂響地拆了盔甲扔在一旁,又把比較重要的護身甲留着,才把鄭岸拖上草地。

“鄭應淮!”程行禮在家時學了些簡單的醫術,雙手交疊按着鄭岸的胸不停喚他,又掰開他的嘴渡氣。

如此幾下,鄭岸猛地嗆出一口水醒了。程行禮抓着他的手臂,跌在草地上,喘息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箭……”鄭岸沙啞道,又指了下腰間的褡裢,說:“有火折子和刀,把……箭拔了。”

在河水裡泡了數個時辰的箭傷傷口已發白腫脹,程行禮深吸一口氣,把布袋裡面的東西倒出來,火折子、刀、金瘡藥還有幾個油紙包着的小粉包。

程行禮點了火,把匕首在火上烤,說:“先拔哪個?”

鄭岸靠近程行禮,沒中箭的那隻手緊緊抱住他的腰身,說:“都行。”

程行禮撕開鄭岸腿上的襯褲,将匕首插入肉中。敵軍箭上帶着倒鈎,程行禮剜出箭頭時上面還挂着碎肉,鮮血直撲時箍在他腰間的手也猛地收緊。

程行禮上了藥用布條包紮好,又拔了鄭岸肩上的箭頭。

兩枚血淋淋挂着肉的箭頭落在程行禮身邊,他看得心驚,可鄭岸連一聲呻吟都不曾有過。隻收緊圈在程行禮腰上的手,臂上青筋凸起,那霸道強勁的力仿佛要将程行禮揉進自己身體裡。

程行禮說:“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鄭岸刮了下程行禮的鼻梁,說:“我沒事,休息幾天就好了。”

如此親昵的動作讓程行禮怔了下,腦子有些發空,不太自然地摸了下鼻子,說:“嗯。”

幸而金瘡藥是軍中好藥,撒上去沒多久便止住了血。

程行禮想把鄭岸扶起往後面的地方走,鄭岸卻說:“不行,讓我躺會兒。”

程行禮看太陽還未落下,心想還有個把時辰天才黑,就撿柴燒火烤兩人的濕衣。

烤幹衣服程行禮也累了,給鄭岸換了幹布包紮傷口,又給他穿上衣服躺下,說:“再休息會兒,太陽還沒下山,等會兒我們去平原後看看。”

鄭岸說:“聽你的。”

程行禮怕鄭岸睡過去就醒不過來了,就說:“怎麼隻有你一個人?”

鄭岸說他和察魯一到風平浪靜的四台縣就知中了調虎離山計,于是點了其中七百人趕回平州,回平州路上遇着了阿羅山派的人馬。

一行人還沒進城就聽聞平州被圍的消息,亦不敢貿然前行。察魯用秘術找到了程行禮的蹤迹,可那些兵不是鄭岸帶出來的,也不是鄭岸親信手下,一聽說要闖黨項大帳,就沒人願意冒那麼大的危險去救身在敵軍深腹的程行禮。

無奈鄭岸隻得讓幾位聽君令的去燒黨項糧草,他和察魯救人。

看着那滿身傷痕,程行禮心痛地說:“疼嗎?”

鄭岸閉着眼,英俊面容帶着笑,像是打趣:“你親我一口就不疼了。”

他感受到風掠過來了,側臉落下了個溫熱柔軟的觸碰。那柔軟很快落下又離開,輕的彷佛羽毛一般。

鄭岸震驚地睜開眼,見程行禮注視着他,眼裡滿是傷情和不忍,喉頭滾動幾下後想說話卻不知該說什麼,他怕自己這張嘴會打破這份寂靜和美好。

程行禮看他須臾,轉過頭看着天也不說話,彷佛在等待時間沖淡這個吻。鄭岸在襯褲上反複擦幹淨手,慢慢靠近程行禮的手,在蒼穹黃昏下輕輕握住。

程行禮沒有掙紮由鄭岸牽着,誰都沒有說話,就那樣躺着,望着同一片天空。像是在彌補過去多年錯過的時光。

金烏剩于山頭時,程行禮把沒燒完的柴拾好想着要是晚上宿在野外也有點用。鄭岸還很虛弱,但分得出方位,說這是太子河下遊,他們得去最近的懷遠守捉得往西北方向走。

于是程行禮一手勒在鄭岸腋下,讓他靠着自己走。

鄭岸一隻腳還能跳,一隻慢慢拖着走,幾裡路走了小半時辰,鄭岸這大塊頭把程行禮累的不輕。

他氣喘籲籲地說:“你怎麼長這麼大的?”

鄭岸腰間有根布繩,拖着柴火,他盡量把力氣移在自己身上,讪笑着說:“瞎跑呗,吃這那吃那長大的。我是不是很重?”

程行禮額頭都出汗了,說:“知道就好。”

鄭岸給程行禮擦汗,說道:“等我好了,我給你當牛做馬。”

程行禮想那還是算了,鄭岸若是真套上爬犁,要是三畝地沒犁完就喊累要占他便宜讨彩頭,簡直是羊入虎口,便說:“不用。”

鄭岸這人長得高壯就算了,那通身肌肉又是硬的不行,由程行禮這麼個七尺三寸的人扶着他走,實在是辛苦。

也是兩人運氣好,沒走多久遇上位放羊的室韋老伯。

老伯看他倆這狼狽不堪,鄭岸還一瘸一拐,唇色發白的樣,就問兩人來自什麼地方。鄭岸說自己是當兵的,平州發生戰亂,他和夥伴程行禮殺黨項敵軍時,不慎被中箭兩人一起掉入太子河,被沖上岸了。

塞外牧民對從軍的人,都有敬佩,若不是他們厮殺在前,保疆衛土。牛羊和氈房都将被别人搶去,于是趕忙讓他們坐自己的牛車去家裡歇一晚養養傷,否則天黑了,草原上冷。

聽此程行禮急忙感謝,老伯心善地擺手說沒事。

金烏沒入山頭,程行禮和鄭岸睡在牛拉的闆車裡,身上蓋着床鮮豔的大紅花被。

趕牛時老伯唏噓一聲,問鄭岸他們這兒會不會有敵軍打過來?

鄭岸仔細分析了此處地勢,橋梁不通,且遠處還有不少守捉城,有太子河這天然屏障,何況阿羅山已快拿回平州,讓老伯放心。

老伯說:“是咯,有這些人在,咱們這兒也沒事。”

說着他笑了起來,開始放聲歌唱。

豪情的歌聲頓時響在空曠的原野上,此時黑天暮沉籠罩着大地。程行禮聽着老伯淳厚樸素的歌聲,望天時正好看見下弦月于雲上照空,而在月下弦不遠有顆明星相伴。

今夜草原上的風中是青草和羊的味道,鄭岸看程行禮一直盯着月看,也尋視線看去,看了會兒後視線又落回程行禮臉上,說:“你知道月亮旁那顆星星是什麼嗎?”

程行禮偏頭看鄭岸,答道:“長庚星。”

“你知道?”鄭岸故意逗他。

“天文書我看過幾頁,當然知道。”程行禮答道,“東有啟明,西有長庚。”

“他還有個名呢。”鄭岸說,“叫金星。”

他指了指那彎弦月和明星,說:“這個叫金星合月,每當這時明月身旁隻有這一顆星星。”

程行禮有些惆怅地說:“寥寂夜空,有此等月色,也是人間勝景。”

鄭岸往程行禮身邊挪了點,想起河邊那個吻,心想怎麼也要趁熱打鐵,說:“草原上的人說出現金星合月時,眷侶要是對此許願祈求恩愛長久,那這個就一定會實現。”

程行禮卻道:“不過在關中,此星象是兇。太白屬金,金主兵殺伐,乃是戰争之意。”

鄭岸:“你信這個?”

程行禮沉默了,鄭岸說:“長庚星會在這時永遠陪于明月身邊,這樣的美景怎麼能是兇呢?分明是吉兆,不過是帝王把治國失策的原因推給天象而已。”

程行禮瞥了眼鄭岸,說:“瞎說。”

又觸到程行禮不讓說的君主了,鄭岸笑道:“你看我們大難不死後,還得見如此美景,難道這是兇兆嗎?”

“好好休息,别說話。”程行禮說。

“吉兆美景,眷侶相伴。”鄭岸扯下蓋在兩人身上的大紅被,“你看我倆睡在一起像什麼?”

程行禮:“……”

“像不像新婚夜蓋的紅喜被?”論厚臉皮,程行禮不是鄭岸的對手,他一個勁往程行禮身上貼,嘴裡還哼哼念叨着,“就是沒扇子遮住我英俊的面容,你要是卻扇詩裡不好好誇我,我可不把扇子取下來。”

程行禮:“……”

他忍無可忍,壓低聲音用官話道:“誰家新人在闆車上成婚?鄭七,你消停會兒行嗎?”

鄭岸深邃的眉眼突然在眼前放大,程行禮感覺自己鼻尖快跟鄭岸高挺鼻梁碰上,心如大鼓敲響,眼神也無端落在鄭岸剛毅粗狂唇線上,濃密的睫毛不停顫動。

鄭岸停下靠近,一本正經地問:“那可以在這上面洞房嗎?”

哼歌的老伯雖然耳朵有些不好,但還是聽見了兩個清脆響亮的巴掌聲,而後牛屁股後傳來一聲慘叫。回頭隻看受傷那個人雙手捂着臉抽泣,旁邊那個清秀斯文的慢悠悠擦手。

兩巴掌下去,程行禮終于得到了片刻安甯,他早就應該明白,鄭厚禮說得是對的。鄭岸就是個你退一寸,他進十裡的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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