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趁宴席人多,偷溜出來,王後與祁王殿下知道了,公主也免不了一頓罰。”
“魏錦戍,你威脅我,”趙樂宴一下就急了,她死死揪住簾子,兩個人隔着簾子較勁,“你松手。”
魏錦戍沒應聲,趙樂宴更惱了,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魏錦戍,你自诩正人君子,現在私攔公主馬車,這要是傳出去,于你名聲不利吧。”
“我不怕。”
“你不怕,那你都不想着你父親?你祖母?還有魏府的名聲?”趙樂宴盯着他的臉,她都将利弊說得這般清楚了,他心裡總該有數了吧。
“公主說得對。”
一聽這話,趙樂宴喜上眉梢:“對嘛,這才對……”話音還沒落,魏錦戍就仗着他腿長,沒用馬凳,直接上了馬車。
“哎哎哎,魏錦戍,你幹嘛。”
魏錦戍不顧趙樂宴的推搡,徑自入了馬車:“若是别人瞧見我攔公主馬車,确有不妥,為保公主不受流言困擾,保我魏府名聲,還望公主允我上馬車一避。”
趙樂宴被他的這一舉動弄懵了,根本聽不進他說的什麼,連推帶搡,都推不動他分毫:“你給我下去。”
“魏錦戍!”趙樂宴着實沒想到魏錦戍臉皮這般厚,她話都說得那麼清楚了,他還上趕着讨她罵啊,她現在有一肚子的火,要不是她謹記自己公主的身份,她早出言不遜了。
“噓,”魏錦戍伸出食指抵在自己的唇上,示意她小聲,“若是公主不想自己趁夜離開宴園的消息不胫而走,就請公主莫動氣。”
趙樂宴拼命壓下心中的火:“你現在從馬車下去,我就不動氣。”
“公主,你就當帶着一個為你掌燈引路的下人,興許,公主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用不到。”趙樂宴氣不過,要下馬車,被魏錦戍自然地拉回原位。
“魏錦……”
“去偏街市西臨蒲傘的那間簪子鋪,從西路巷走,更近。”魏錦戍對車夫說完,車夫聽令,揚起馬鞭駕車。
馬車動了起來,趙樂宴急了,一門心思要下馬車,但唯一的出口被魏錦戍攔得嚴嚴實實。
趙樂宴掀開馬車窗綢簾,正猶豫要不要從這跳下去,就聽見魏錦戍開口了。
“公主,你這夜跳馬車的消息,若是走漏了,恐會成為整個缙姮城的笑料,公主要不介意的話……”
“我才不跳呢。”趙樂宴緩緩坐回位子,偷瞄了一眼魏錦戍。
她是公主,要注意得體禮姿,才不能叫人看了笑話去。
趙樂宴瞧見魏錦戍偷笑,心裡的無名火又竄了上來,轉念一想,她離席後,很小心行事的,他是怎麼知道她要偷溜的。
“魏錦戍,你怎麼知道我要出去?”而且他還那麼清楚她去的目的地,他到底什麼目的?
“我就是知道。”魏錦戍看向她。
趙樂宴不自覺地回避他的視線,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
“公主在晚宴上拉着渝顔郡主喝那麼多酒,為的就是借口陪她如廁離席吧。”
趙樂宴眉頭一皺,這都被他發現了?
她拉着渝顔一塊兒喝酒,為的就是早點借口如廁離席,可沒想到,渝顔不勝酒力,沒幾杯就醉了,她隻得改變策略,借口送渝顔回去休息,才能在母上與阿兄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離席。
“魏錦戍,晚宴你不與其他公子飲酒談心,倒是一直盯着女眷這頭,你還真是有閑心呐。”
“公主說得對,我不該在宴席上隻看着公主一人。”
趙樂宴一聽這話,耳朵都有點燒紅了:“魏錦戍,你别耍貧。”什麼叫隻看着她一個人啊,宴席上那麼多閨秀,她才不信他兩眼空空。
“公主,我說得句句為真。”說完,魏錦戍從袖裡拿出精心包好的花酥餅,遞到趙樂宴跟前。
趙樂宴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賞花宴上的花酥餅,還是她沒嘗到的那兩種口味的花酥餅。
她擡頭看着他,馬車内光線昏暗,可他的臉卻漸漸清晰。
“你……”
“不用謝。”魏錦戍先開了口,趙樂宴也就不扭捏了,直接拿過他手裡的花酥餅,挑中一塊花酥餅,咬下一口。
等等,這花酥餅裡明明是紅色的花瓣為餡,可剛進嘴,分明是一股濃郁的桂花香味。
正當趙樂宴發現包着花酥餅的帕子時,魏錦戍開口了:“這是浸了桂花香的帕子,我特意給公主選的。”
桂花香?特意選的?這話乍一聽沒哪裡奇怪,可拼在一起,很難讓人不多想。
上次她在他面前出了糗,将别人的一株小桂花樹帶回宮裡了,他肯定記得。
“公主,不喜歡桂花?”魏錦戍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怎麼可能不喜歡桂花啊。”趙樂宴說話聲越來越小,看向魏錦戍,不等她問,他就說了。
“我也喜歡。”
四目相對,馬車内的桂花香味越來越濃郁……
趙樂宴躲開他的視線,嘟囔:“誰管你喜不喜歡……”說完,又咬一口花酥餅。
魏錦戍看着她的眼神溫柔地似能淌出桂花蜜,看她吃得這麼香,他自然地給她倒了小半杯茶水,讓她慢點吃。
……
“公子,馬車已經走很遠了。”他們方才從賞花宴出來不久,就瞧見公主與魏家郎君同上了一輛馬車,這若是叫别人瞧見了,指不定得謠傳成什麼樣。
聞言,陸柏雲才緩緩斂回目光,轉頭看向他身邊的下人。
被公子這麼盯着,生伍雖然怯,但還是要說:“公子,我們出府很久了,若是讓茹星小姐知道公子您未拒賞花宴之邀,還來參宴了,定會生氣的。”
陸柏雲眸色一斂,眯眼打量着眼前的生伍:“生伍,你來陸府多少年了。”
“十,十年了,公子。”生伍渾身在抖。
公子在人前都是光風霁月的,隻有他知道,那都是公子裝出來的,若不是那一回不小心被他撞見了,他也不會相信,待人溫柔,面面俱到的公子竟還有那樣的面孔……
“你在我身邊多少年了。”
“十年了,生伍自進府那一日起,就一直照顧公子的生活起居。”
“那你既是我的下人,為何要怕我阿姐生氣?”陸柏雲咄咄,“生伍,你到底是我的下人,還是我阿姐的狗腿子?”
一聽這話,生伍怕得就差撲通一聲跪地了:“公子,小姐也是為你好啊。”
陸柏雲冷哼一聲:“為我好?還是怕我出府見人?”
生伍不知道該怎麼說,小姐雖然面上嚴厲,但對公子的好是毋庸置疑的,公子自小身體羸弱,每日都需進服湯藥,而這湯藥都是由小姐親自煎的。
“公子……”
“罷了,先回去吧。”陸柏雲手捏着彩陶小貓,今日這賞花宴,他應邀了,也來了,算了卻了一樁憾事。
從今日起,他要好好過活,不至于最後落得隻剩一無名碑,成為一無家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