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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倒計時(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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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王一怔,随即搖笑道:“夏二小姐誤會了。”

“看來辭州與你說過我跟他之間發生過的事。”

他平靜地說着,對此毫不意外。

夏俞禧張了張口,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見她欲言又止,淳王道:“你有什麼疑問便問罷,本王會為你解答。”

夏俞禧不解道:“不是您喚我來的嗎?我還以為是您要問我什麼?”

淳王放下手中書籍,緩緩撥動着拇指玉戒,神情依舊:“你想知道的,便是本王想說的。”

夏俞禧在心裡思忖着他這句話。

淳王叫她過來難道就是為了給她解疑?

這也太奇怪了吧?!

不過,他既然都這麼說了,這個機會她夏俞禧還是會抓住的。

“王爺,我想知道您究竟為何不與世子親近?你們父子之間生出如此隔閡是有什麼不得已的事情嗎?”

淳王側過臉,望着窗外,神色似是在出神回想。

半晌,他道:“辭州出生時,正逢先帝駕崩,朝堂内亂嚴重,本王與當時還是太子的陛下是大臣們支持的兩大分支。”

“本王與陛下并非一母所出,本王的母妃在當時為助本王争奪那個位置花費了不少心血,所以即便本王本心不在此,也不得不為今後家人的生存而博一次。”

當年,淳王與昭帝于朝堂各分兩派,淳王是唯一一位能跟太子抗衡的皇子。

兩方鬥得十分激烈,不少人成為踏腳石慘死其中。

随着日子一天天過去,兩方始終未決出一個勝負,漸漸的雙方都有些吃力了。

就在此時,一個轉折出現了。

淳王妃病重一事傳入淳王耳中,他不管不顧地從皇宮跑回了府中。

即便他快馬加鞭,卻始終未能趕上見她最後一眼。

他回到府中時,府内已挂上了白布,淳王妃的棺椁就擺在正堂之中,他的妻子無聲無息地躺于棺内,他的幼子在奶娘懷中大聲啼哭。

自從他與太子争鋒相對起,他便鮮少回府,大多時日是住在他未及冠時生活的宮殿之中。

他此番回府後才得知,原來他的妻子于數日前便突發重病,命若懸絲。

可這數日以來他從未收到與此有關的任何消息,原本他以為是妻子為了不讓他擔憂而有意隐瞞,後來他才知道府中其實早已給他送出了消息,隻是皆在半路被截堵了。

而截堵這個消息的人,就是他的母妃。

知道此事後,他曾去質問過他的母妃為何要如此待他的妻子與他?

他母妃的回答,即便在今日他也依舊忘不了。

她說:“她對你登上皇位無任何價值,此種人留在身邊隻是個累贅罷了,你該娶的應是能真正輔佐你,助你登位之人,至于她——”

“這一死倒是死得巧,也算是無形之發揮了些作用,過幾日母妃給你重新選一位王妃,一位能助你登基給權勢的王妃。”

那日後,淳王不再有奪位之心,他日以夜繼地守着淳王妃的棺椁,無論他的幕僚乃至他的母妃如何勸說威脅,他都不再回應。

待送淳王妃出靈後,他重拾早已雜亂不堪地衣冠穿上朝服入了宮。

他沒有去朝堂,而是直接去了太子東宮。

他對太子說,他願意主動放棄,隻希望太子能放過他與幼子。

太子答應了,自此淳王退離朝堂成了不問世事的王爺,而太子則順利登基成了今日的昭帝。

即便如此,他心中仍然清楚登基後的太子不會輕易放過他,定會對他嚴加監視隻為尋到一個能根除他的機會。

奚辭州一天天長大,他的聰敏與悟性極高,若是尋常父親,定會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兒子而感到驕傲。

其實,他對他的兒子的确感到十分驕傲,隻是這份驕傲隻能藏于心底,不可洩露半分。

他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再成為皇宮那些蠢蠢欲動之人的獵物,所以,他隻能于日複一日中讓那些人慢慢放下對奚辭州的戒心與惡狼般的眸光。

所以,為了護住幼子與淳王府上下數人,他做出了一個決定——藏鋒守拙。

無論是為奚辭州取下這個名字,還是日常對他的打壓與不理會皆隻有一個目的,為了讓他能在京城之中生存下去。

他需讓所有人都知曉,淳王府已無人會對他們産生威脅。

聽完淳王的講述,夏俞禧隻覺心裡一陣悲哀與痛楚。

原來是這樣。

原來就連奚辭州這個名字都包含着他無争奪九州之意。

原來奚辭州所渴望的父親對他的關懷從未消逝,隻是裂縫已生,哪怕有苦難言也很難修複如初了吧。

“您從未想過将此事告知他嗎?”

淳王搖了搖頭,說話的聲音瞬間滄桑了許多,“不用告知他,因為有些事情我無法給他一個交代,這是我欠他的,也是我欠他母親的。”

“可您為何要告知我?”

“因為他相信你,他的眼光不會錯。”淳王道:“我告知你,也是希望今後有朝一日若我不在了,你能替我繼續護住他。”

“他此次去邊關是皇兄的意思,我知道皇兄對淳王府的疑心始終還在,他此番命辭州前去是試探,也是利用。”

“我明白了,您放心,我會用盡全力護住他。”

會讓奚辭州平安活下來。

“最後,還請夏小姐不要将今日所聞之事告知于他,就當是為了他,也為了她的母親。”

“好,我答應你。”

夏俞禧走後,淳王臉上的笑意方緩緩退散,他撩開衣袖一角,隻見手腕處蜿蜒着一條泛黑的經絡,他原本紅潤的臉色也霎時蒼白。

他自歎下一口氣:“若當年我沒有參與奪權一事,阿珍她就不會死,州兒也不必與我父子離心。”

起初,他争奪也不過是想以此護住妻兒讓他們過得更好,誰知反倒因此而失去了至親至愛,既如此他又有何奪權之心?

終究是他犯下的錯,生前死後他皆需為此付出代價。

*

從淳王府出來後,夏俞禧準備再去一趟真雲觀。

奚辭州在寫給她的信中提到過,若是她遇上了麻煩可去真雲觀尋他師父。

這倒是提醒了夏俞禧,憑啟真道人高深的道法應當不會不知道奚辭州這一去會面臨危險。

他是奚辭州的師父,說不定他那裡會有拯救奚辭州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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