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皎皎捂着額頭站定,明知故問道:“你來這兒做什麼?”
做什麼她自然是知曉的,但是演戲要演全套。
“老夫人讓我日後與二小姐住在同一處。”裴寂聲音幹啞,聽不出喜怒。
何皎皎借着月光也隻能看清她的輪廓,面上什麼表情也瞧不清。
“祖母說的?”何皎皎裝出一副不樂意的樣子。
實則她覺得終于可以随時随地監視這個大反派了,她不僅要完成十九的任務還要保護她的家人。
裴寂颔首,“嗯,我沒必要欺瞞。”
這句倒是聽出來了,裴寂的厭惡感。
她将裴寂帶到屋子裡,點燃燭台的一瞬仿佛世界都明亮了。這才看清裴寂那張有些蒼白病弱的臉,額上還有道不顯眼的口子,像是剛長出來的。
看來她為她出頭不僅幫不了她,甚至還會讓那些下人更加變本加厲的報複。
他們隻會嫉妒、不平,在她看不見的地方肆意妄為。
那些人已經潛意識認為她就是個沒用的廢物,不需要對她有任何關懷,更不需要将她當做一個人來看。
因為這些,灌輸給他們這樣的思想的就是這具身體的主人。
青瑤給他們增添了一床新被褥,看着兩人一言不發的樣子倒也是識趣的悄默默走了。
“你……”
“放心吧,我已經清洗過了,不臭,幹淨的。”裴寂還特地換了件幹淨的新衣裳,語氣卻依舊淡淡的。
但聽在何皎皎耳朵裡覺得怪怪的,說不上哪裡怪,就是有種……類似新婚燕爾的羞恥感?
何皎皎坐在床沿,對她道:“你先過來吧。”
裴寂一頓,神情有些恍惚,卻還是老老實實走過去坐下。
怕離得近了故意靠得遠了先。
“離那麼遠做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何皎皎皺着眉道。
這話說出口,怕是隻有她自個兒能信。
裴寂稍挪了挪,卻也好似沒怎麼動。
何皎皎險些就要被氣笑,現在的反派還不是大反派,是個小反骨。
她輕抓過裴寂的手,對方下意識拉扯。
“何皎皎,你做什麼!”
喲,不裝了?
“不叫二小姐了?”
裴寂被怼得啞口無言,緊抿的唇不再開口。
何皎皎也不惱,反倒好聲好氣,“你忘了昨日我同你說的話了?你若不想上藥,我便親自為你上,身子是你自己的,你不愛惜别人也不會替你愛惜。”
何皎皎光顧着給那雙千瘡百孔的手抹藥,沒注意到裴寂看她時複雜的眼神。
一陣少女的清香撲面而來,裴寂恍了恍神一時無言。
她還不忘在裴寂額角處也抹上一點,這口子有點深,要想恢複如初恐怕要些時日。對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半點表情也沒有。
“你這傷口哪來的?”何皎皎随口問。
她不問還好,問出口反而覺得裴寂看她的神情冷如冰霜,就好像在說還不是拜你所賜?
這和她有什麼關系?……
轉念一想,好吧,可能确實有點關聯。
“積雪太厚,路不好走,摔的。”裴寂冷聲道。
謊話也不會編得合理點。
何皎皎瞥她一眼,不慎手上力道加重了些。隻聽她悶哼出聲,定眼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活剝了。
何皎皎并不在意,因為現在的小反骨隻是個紙老虎,有時候生起氣來還有點可愛。
“那你下次走路長點兒心,真怕你把腦子也摔壞了。”何皎皎胡亂嘀咕了一句,聲音太輕,裴寂沒怎麼聽清。
她拍拍手,清洗完手後又爬回床榻,完全不顧及旁邊不知所措的裴寂。
裴寂拿起一床被褥,正想在床榻下打地鋪,何皎皎立馬打斷她,“上來。你睡外面,我睡裡面,中間是楚河漢界。”
說完她指了指安放在中間的玉枕,劃分的很明确。
何皎皎又說,“既然是祖母的意思,我自然是要給幾分薄面。”
裴寂也未推脫,隻當是應下了。
裴寂的睡相很好,不說夢話不打鼾,似乎也沒翻過身,這一夜她睡得很安穩。
可這一夜,裴寂整夜無眠,一個人睡慣了,她不習慣旁側再躺個人。
何皎皎再睜眼時,刺眼的光亮照得她眼眶生疼。
她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的坐起身,四下巡視卻早已不見裴寂的蹤影。
青瑤似是聽到了動靜,推門而入。
這小丫頭好像沒以前那麼怕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