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顧遣咽下口中的茶水，拒絕得幹脆利落。

她在謝朝辭略略發僵的面色下道出緣由。

“一來，異獸發狂與福心草有關隻是揣測，并未有實據。你報給天帝，天帝也不會信。”

“二來，你這般敷衍了事，必然會惹怒天帝，我給你美言隻怕是火上澆油，屆時，她們定你一個結黨營私之罪，我可救不了你。”

顧遣這話半真半假，卻唬得謝朝辭一愣一愣。

“那我該如何做，才能叫領導滿意呢？”謝朝辭站起身行禮：“還請真人為小仙指條明路。”

“順着異獸這條線索查，找出福心草确實被異獸吞入腹中的證據。”顧遣這回答倒沒忽悠她。

可惜謝朝辭不得要領：“啊？真人的意思是，我從異獸排出的肥料入手？”

顧遣擡眸，似笑非笑地望着這蠢笨的仙人：“閣下還真是不矜細行。”

連譽時規都有些接受不了，她壓住因過度想象而泛上來的惡心，道：“章遣真人的意思應該是通過異獸活動蹤迹，去尋異獸誤食福心草的位置，誰叫你去掏糞了……”

“啊……”謝朝辭一拍腦門：“那姊台可有異獸行蹤的線索？我先把這線索彙報給天帝，興許天帝體恤，能派些能人來接替我呢？”

她誠心誠意地詢問顧遣：“真人覺得這樣可行不？”

譽時規還未見過如此怠惰之人，也沒管自己的言語會不會傷害到顧遣，直接諷刺道：“你們仙族當的都是什麼閑差？要麼是直接伸手要線索的，要麼是在三界閑逛看熱鬧的！還有幹實事的嗎！？”

謝朝辭不以為恥，嘿嘿一樂：“姊台有所不知，小仙的夢想啊，就是在四梵天混個坐在殿裡打瞌睡的閑職。哪知剛上任，就接二連三地被派出來……”

譽時規半張着口，還是頭一次見這般不上進的仙族，氣得扭過頭不想搭理謝朝辭。

一直未吭聲的顧遣，在此時慢悠悠地回應：“可行，我定會替你說句公道話，順便……”

“順便如何？”謝朝辭得了她的鼓勵，喜滋滋地候着下文。

“順便和天帝提一提。”顧遣不緊不慢地繼續：“是該把四梵天的冗職去掉一些了。”

謝朝辭哪想到自己一着不慎，就面臨被罷黜的風險，趕忙改口。

“真人還是不必費心替我說情了，我這就動身調查去。”

她正要起身離開，冷不防被一直沉默的徐韫拽住。

不聲不響的仙官，竟是畫了個粗略的二十八天地形圖給謝朝辭，還将近日異獸出沒的位置圈了出來。

不止有梁渠的那一處，還有昨晚借着買菜，去鎮上收集的消息。

“你啊！”譽時規唯獨拿自己的好友無可奈何：“功勞又不算在你的頭上，你這麼勤勉做什麼？！”

謝朝辭喜笑顔開，接過地形圖，向徐韫道謝：“還是仙友仗義！以後仙友有什麼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徐韫擺擺手。

其實謝朝辭的抱怨并非全無道理。

在徐韫看來，福心草丢失一事事小，背後卻牽連着異獸作亂這件大事，隻消稍稍了解情況，上頭都不該做如此草率的決定。

可天帝還是派謝朝辭一個文官來……委實有些輕慢。

高高在上的仙族在四梵天之上待得久了，早忘記着眼三界的疾苦。

她當初執意登四梵天的目的，也在于此。

總要有人，為三界的尋常百姓搭一條上達天聽的路。

她雖不能言，但還算能做些實事。

再說，畫出地形圖隻是第一步，後續去尋福心草才是要端。

故而，幾人商量着再去那幾處圈起的位置看看。

譽時規即便知曉顧遣算是三清境派過來的監工，但仍不理解顧遣的作用是什麼，忍耐半晌還是直抒己見：“真人有傷在身，就别與我們跑這一趟了。”

謝朝辭持不同意見：“那可不成，沒有真人監督，我做了什麼豈不是無人證明了？”

譽時規瞪她：“我和寄安不是人呐！”

“小仙不是這個意思。”謝朝辭撓頭，朝顧遣求救：“那真人的意思是？”

“我就不去了。”顧遣難得順從，她關照地拍拍徐韫的肩膀：“你們努力。”

徐韫心中有一絲異樣閃過，卻沒能抓住，隻得暫且擱置。

三人去搜了幾處異獸出沒過的山頭無果，頂着朦胧月色挫敗折返。

謝朝辭叉腰歎息：“一天白白過去，這樣找猶如大海撈針，莫說福心草，連一隻異獸都撞不見，何時才是個頭……”

“你還想撞見異獸？”譽時規瞥她：“真是不知自己的斤兩。”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拌嘴，徐韫沒參與，心中的異樣揮之不去。

她總覺得有什麼被她忽略了。

直到回到自家院子，卻未看見顧遣的身影，徐韫才蓦地反應過來。

君上早晨的行徑哪裡是順從，分明是有自己的盤算，想借機甩開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