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鬼魂是觸不到實物的,顯得女鬼的動作像是影視劇裡的穿模,看起來跟骨灰盒攪和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他視線落在女鬼身上時,女鬼也擡眼看向他。
意料之外,女鬼确認亓冥看着自己後,眼中僅僅劃過一絲詫異的光,很快便熄滅了,沒多理會。
亓冥視線重新轉移到骨灰盒上,想要看清楚上面鑲嵌的那張照片裡的人。
“衛生間在那邊。”林期走到亓冥面前,擋住他的視線,語氣有些不愉快。
亓冥瞳孔漆黑,面露抱歉向着衛生間去了。衛生間内熱水噴灑生出彌漫的白色霧氣,視線逐漸模糊。亓冥在一片迷蒙水霧中看着關閉的衛生間門,視線仿佛能穿透門闆。
差不多時間後,他關閉花灑,再次感謝林期,然後回到自己的屋子。
三天後,小區電梯裡。
林期通過磨鏡的電梯門觀察着倚在電梯左邊的亓冥,他的臉色更白了,嘴唇上也沒什麼血色,眼下透薄脆弱的肌膚甚至可以看見細微的血管,一副行将就木之态。
但他沒有出聲關心,因為經過這幾天在走廊、電梯、小區門口等地方的無數次無法用巧合形容的相遇後,他意識到,對方是故意的。
目的是什麼,他不知道,為了不落下風或者落入某種圈套,他沒打算主動挑明。
兩人的視線在磨鏡電梯門中對視上了,誰也沒有視線猝然相撞的尴尬,誰也沒有移開。
此時此刻,兩人都心知肚明對方有話要說。
“咳咳……”亓冥的掩唇咳嗽打破這一僵局,他站直身子走到電梯按鍵前,截斷下降的電梯,按了一個4。
“滴滴——”輕微的電梯開門提示聲響起,本來直達一樓的電梯在四樓開了。
亓冥先出去,林期并沒有立馬跟上。在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亓冥伸手擋住了,看向還站在電梯裡的林期,笑說:“不想聊聊嗎?我以為你會有話要跟我說呢。”
“你誤會了,我沒什麼要跟你說的。”林期對他這種掌控感十足的說話方式心生防備,擋了回去。
亓冥像是低頭無可奈何地勾了勾嘴角:“好吧,是我有話要跟你說,不知你能不能行個方便?”
“有什麼話不能進電梯邊下樓邊說,要停在這層?”林期還是沒動。
亓冥臉上的笑意收斂,漆黑的瞳孔直視林期,不緊不慢地說:“我們能聊的應該挺多,下樓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完,在樓下可能還會遇見某個逗狗的……鬼。”
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一下,意有所指:“當着當事鬼,我可能就不方便說什麼了。”
林期僞裝的平靜面具出現一道裂痕,亓冥說的話似是而非意有所指,可他沒有莫名其妙地诘問亓冥在胡說八道什麼,而是有種在一片虛無中抓住一根細線的感覺。
他跟着這跟細線的牽引,邁出電梯。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樓道處。
亓冥直接問:“你客廳擺放的骨灰盒是你愛人的吧?”
林期眼中防備依舊,靜默片刻才回:“是。”
“你知道我與常人不同吧?”亓冥蓦然将話題轉到自己身上,看着林期不作答但防備的眼神,點明說,“我知道這幾天你明裡暗裡觀察過我。”
“你究竟想說什麼?”被點出後,林期也不想跟他客套了。
“你是不是很愛他?”亓冥一點不急,慢悠悠問道。
林期的面具陡然碎了大半,搖搖欲墜,周身刹那間爆發出一種劇烈的悲傷痛苦,看不見摸不着,卻滲入空氣中,讓身邊自然呼吸的人都感到難受。
亓冥下意識呼吸急促,眼中乍現一股感同身受的情緒,但這情緒還沒來得及讓他自己捕捉到,另一種堪稱愉悅的心情就翻湧而上——這幾天的觀察和打聽來的消息沒錯,林期對死去的愛人情感非常濃烈。
這就夠了,他看中的就是對以死之人還持執念的人,這執念越深越好。
他要的就是這些人為了這份執念能付出任何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