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這樣折騰。】
幾條消息連珠炮似的發過去,等了片刻,也沒見回音。
程祈安有些着急,怕林期沒看見消息,又忙追加幾條,叫他不用這麼做。
發完不放心,想着還是及時給林期打個視頻說一下更保險,誰知鈴聲剛響,立馬就被挂斷了。
速度之快,就像是對面的人專門等在手機前一樣。
程祈安皺眉看着被挂斷的電話,還沒等他從疑惑中回神,林期的消息就來了。
【嗯,我知道了。】
這是在回答程祈安的信息。
【我現在不方便接視頻。】
這是在解釋他為什麼挂斷視頻。
程祈安心裡劃過一絲不舒服,一秒不到,不等他捕捉到就消失了。
他見林期已經看見了他發過去的信息,也答應了,就沒再說什麼。
放假這天,程祈安帶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難掩激動地乘車回家。
林期比他早兩天到家,說好在車站接他。
程祈安還沒出閘機,遠遠就看見站在出站口的林期朝裡張望。
他特意混在一個人堆裡,掩着自己的身形躲過林期的視線繞到他身後,一把用手遮住林期的眼睛。
林期下意識準備肘擊的手擡到一半放下,嘴角彎起,放任自己的身體被程祈安帶着遠離人群。
他感知到遮蓋着眼睛的手不安分但有節奏地動着——手的主人在催他回答,這是他和程祈安小時候玩這個遊戲的默契。
他聽不見,不知對方是否說了“猜猜我是誰”這幾個字,這個遊戲就沒法玩。
程祈安就想了這個法子,遮在他眼睛上的手有節奏地動着,就意味着對方在問這句話。
程祈安起初想出這個法子,是想要他能和包括程祈安在内的其他人一起玩這個遊戲。可在村裡的時候沒人和他們玩,上小學以後這個遊戲就顯得幼稚無趣,再大些更不可能有人會跟他玩這個。
就這樣,這個行為漸漸成了他和程祈安的專屬。
既如此,程祈安自然就成了唯一答案。
“是程祈安。”林期笑着說出這個唯一的名字。
程祈安松手,兩人一個往左邊走,一個往右邊轉身,恰好錯過。
見狀,程祈安拍了一下林期左邊的肩膀,将他扳過來:“這裡,看哪兒呢?”
林期不說話,隻接過程祈安的行李,看着他笑。
“傻了麼嗎你?”程祈安彈了林期一個腦瓜崩,拉着他往家走。
程祈安先和林期回了自己家放東西,有些意外,家裡竟然是收拾過的。
自程遠山死後,他就在李奶奶和自己家兩處睡,論具體次數,在李奶奶家還多些。
不過他自己的東西倒是沒挪過去,一來李奶奶家也不寬敞,二來兩家一個村離得近,沒必要。
但他早就把李奶奶視為家人了,他和林期出去讀書後,就把家裡鑰匙給了李奶奶保管。
“誰打掃的?你還是奶奶?”程祈安想到李奶奶年邁的歲數,有些擔心。
“奶奶想着你要回來,所以提前讓我打掃一下,看着舒心,你想要住的話也方便。”
程祈安環顧這個自己無比熟悉又陌生的家,以往隻想逃離它的心情在此刻竟然感到一絲踏實和牽絆。
他看着林期,情不自禁地擡頭吻上去。
林期愣了一瞬,随即緊緊抱住程祈安,加深了這個吻。
“嘎吱——”
年久鏽頓的門軸因推拉發出悠長刺耳的聲音。
“唔、有人……”程祈安忙推開林期。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他擔心是李奶奶。
“哎呦,祈安啊,回來了啊!”果不其然,是李奶奶。
李奶奶左手扶着門闆,右手還杵着一根兩指粗的樹枝。
程祈安擔心地皺着眉,一邊迎上去,一邊将李奶奶上下細看一番,問:“怎麼杵拐杖了?”
李奶奶笑呵呵地擺擺手:“現在外面冷,有的地方結冰打滑,我老骨頭一把,腿腳不利索,要小心着點勒。”
程祈安提起的心落下來,扶着李奶奶一起往李奶奶家去,明知故問:“那您怎麼還跑出來?”
“我這不是算着時間,看小期應該已經把你接回來了麼,想你想得緊,就想先過來看看。”
“我也想您想得緊。”
“哈哈哈……”
大年三十晚上,三人一起在不絕于耳的鞭炮聲中吃了年夜飯。
李奶奶年紀上來了,躺在床上守着播放着的老舊的天線電視,時而淺寐時而半眯着眼瞅兩眼。
林期守在她身邊,時不時伸手試試被子裡的溫度。
程祈安尋了個空擋出門,站在屋前遙望隐在黑暗中的荒蕪的田野,片刻後,他擡腳往黑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