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爺爺年輕的時候是個不務正業的混子,他總心存僥幸指望靠些旁門左道發大财,正值壯年時還是處于流落街頭喝西北風的境況。
可行到末路卻真讓他走了狗屎運,他遇到“機緣”,得了一雙陰陽眼和一身秘術,做起了死人生意。
這無本萬利的行當讓他賺得萬貫家财,盆滿缽滿。
可外人不知道的是,我太爺爺當初是拿東西換的——子孫後代的壽命。
這事一直到我這代才被我太爺爺說出來,他為什麼要說呢?
因為我們家延續到我這代竟然隻有我一個孩子,而且我從出生開始就病弱,一看就是短命相。
我太爺爺當初為什麼會答應這種交易呢?
因為他本就是個好逸惡勞、目光短淺、自私自利的人。
當時的他隻當那是他的救命稻草續命仙藥,他自己都沒享到什麼樂,哪管得了當時還沒影的子孫後代。
後來他賺了錢,先後娶了不知幾個媳婦,生了不知多少孩子。
可随着他漸漸老去,長大的孩子卻越來越少,眼見才到我這第四代亓家就要斷子絕孫了,他才真正開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才召集家裡僅存的人口說了這件事。
有人怒罵、有人悲痛、有人怨怼、有人焦急、有人冷笑、有人諷刺,最終他們商量出一個辦法——找個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小孩,待到時機合适,和我以命換命,瞞天過海,延續亓家。
淩曜就是這樣被帶到我身邊的。
他來的那天,我就知道他的用途是什麼。
我不傻,家人也沒打算瞞着我,還有刻進我們亓家基因裡的自私涼薄,都讓我心安理得地看着這一切。
我從小沒朋友,因為我身體弱,加上人們對鬼怪秘術這類東西總是葉公好龍心存忌諱,我出身在亓家在外人看來簡直就是天生身上挂着看不見的髒東西。
人們就算好奇,也絕不會放心讓他們的小孩和我走近的。
淩曜的到來打破了我平靜麻木的生活。
我自诩心智早熟,不需要同齡夥伴也照樣能自得其樂。可淩曜的出現撕破了這層假面,讓我知道我是多麼的自以為是,我并沒有我以為的堅強和無所謂。
他活潑開朗、精力滿滿,每天上蹿下跳,像個小牛犢似的,渾身散發着蓬勃的生命力。
開始我看他,就像觀衆看小醜。
後來他與我,就像太陽之與樹木。
我愛上他了,并且我知道他也愛我。
可愛這個東西在我心裡生根發芽,帶來的除了那些微妙的幸福和愉悅,更多的是蝕骨食心的痛苦。
我開始遠離他,我想要克制甚至消除自己對他的情感。
可每每此後,我對他的愛意就如同溺水後上岸的人對空氣的渴求,愈發貪婪,愈演愈烈。
最終,在那場換命儀式中,我在他的一句“我知道,我願意。”中徹底潰敗,輸得一敗塗地。
我強行中斷了儀式。
淩曜變成失了一魂一魄的癡鬼,我命不久矣。
這時,那“機緣”找上了我。我答應了,和祂做了交易——我和活人做死人生意,收取活人的壽命,供養我、淩曜和祂。
程祈安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闖進我的視線的,那時我的身體已經虛弱到快死了,我急需壽命。
在醫院,我看到他趴在一個男人背後。
他們之間的磁場,我一眼便知,那是一對陰陽相隔的情侶。
我盯上了他,标記了他,尋到了他。
果真,在多番打探下,我知道了他們之間的故事,和我期望的大差不差——逝去的愛人和悲痛欲絕的未亡人。
交易成功的概率很大。
我蓄意接近林期,他很快就上了鈎,答應了我的交易。